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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羊胡子擺擺手,笑得牙花子盡顯,“所以來洛陽不喝不歸不盡興?!?/br>宋雪橋也不管他說的是不是胡話,揚手在柜臺上拍下一錠銀子,“那就先來三壇,樓里可有好座兒?”山羊胡子烏溜溜的眼轉了兩圈,旋即伸手將銀子塞進了袖子,咬著舌頭道,“近來中秋,人人爆滿,不過老朽這里可有個上好的賞月臺,如何?送二位上去?”宋雪橋不置可否的點頭,扇子一扣,低聲道,“座兒可通風?可風雅?今兒我兄弟心情不大舒坦?!?/br>山羊胡子瞪眼,“我做的是大買賣,從不欺外地客,酒是最好!座兒也是最好!不比那廣寒宮差!”說罷,揮了揮手,招呼道,“嫦娥,出來帶二位去賞月臺!”酒的確是好酒,座兒也是好座兒。一方露臺,幾架桌椅,竹簾擋住了霜深露重。天上皓月當空,地下的洛陽夜市,紅光滿街,人群熙攘吵鬧,上面一盞紅泥小爐暖著一壇不歸,落霞瑤琴懸壁,檀香桂香交加陣陣。老板娘嫦娥楊柳小蠻腰,臉蛋賽花嬌,抱著一只死魚眼兔子,三瓣嘴嚼蘿卜嚼得歡,怎么看都像極了天上的真嫦娥。可惜年紀比得上峨眉師太,一笑慈祥無比,圣光萬丈。滿上酒退下前還指指珠簾上垂下的一條彩線,貼心地吩咐一拉便成,線下掛著鈴鐺,她能聽到。裴無念垂著眼睛,看著底下人潮,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這兒好,安靜?!彼窝蚺ゎ^搭話。裴無念接過桌上一杯酒,看也不看就灌了下去。“你慢些喝,這酒雖然性溫,灌快了也是要辣肺的,今天管夠?!彼窝蛐χ鴮⒛且恍”譂M上,還補充一句,“但也只限今夜,明兒個可就沒這么便宜的事兒了?!?/br>裴無念輕笑一聲,托著下巴不語,那點酒映著月亮,紋絲不動,猶如鏡面。“不想說話就不說,想喝酒就喝酒,想彈琴就彈琴?!彼窝蛞槐凭従徍韧?,筷子敲碗,自墻上取下琴,一通亂撥,音調凄然詭譎。裴無念皺眉看他。宋大公子渾然不覺,手下撥的越發歡快,穿云破月,卻毫無曲調可言。持續兩三陣過后,裴無念終于忍不住道,“宋公子,這曲子我聽倒無所謂,只是萬一給樓下的聽到,上來趕人如何是好?”宋雪橋滿不在乎,“無妨,人生得意需盡歡,少爺心情好,樂意如何便如何,他們不趕我我便彈,趕我走我便換個地方彈?!?/br>裴無念搖搖頭,苦笑道,“來洛陽一趟,有用的一條沒找到,倒是挖出了不必要的,隱谷之后,又多了個蘭環......”琴弦悄然一繃,一曲如月光傾瀉,自指尖化成一涓細流,緩緩流淌而出。宋雪橋笑道,“今夜不談別的,只聽琴喝酒,某些人的心結自己解不開,我只好幫一把?!?/br>裴無念將酒喝盡,嘆道,“我能有什么心結?”宋雪橋道,“沒心結又為何嘆氣,我反正常年都過的這閑散日子,你是忙里偷閑,如此難得,就放舒心些,管你姨娘是誰,裴來是你爹,張老頭是你師父,月瑤是你師妹,少爺我是你朋友,這些還不夠?”面上看得開,心里頭不一定掀得過去。何況裴大師兄悶葫蘆一只,不敲不倒。歸根到底,進貪歡樓是他的主意,歪打正著找到姨娘得知半個難以啟齒的身世也是他的錯,宋大公子沒有辦法,只能騙他天臺喝喝小酒談談心。手下曲子仍在繼續,一如花燈夜市,輕快流暢。裴無念放下酒杯,也不看他,語氣淡淡,“你說的,的確有些道理,但有一點說錯了?!?/br>宋雪橋渾然不覺,彈畢,想換,卻怎么也記不起譜了,干脆將琴重新掛上去,喝酒看月亮,挑眉道,“哪里錯了?”裴無念笑著指酒壇,“你喝,喝完這三壇我便告訴你?!?/br>不歸確是酒中名品,一壇解憂,兩壇神游,三壇下肚直接腳下騰云飛升上廣寒。宋雪橋喝酒不顯面皮,加之不歸性溫,甜絲絲如蜜,等真正上了頭想住口時,人已經抱著酒壇趴在了桌上。裴師兄似乎忘了這一點,并沒阻止。宋公子迷迷糊糊中才恍然想起,好像前些年武當一場酒宴,張仲逑厚著老臉收了陸林林的一捆山參,伙同無灃無渺還有他一行想將大師兄灌醉套套他的真心,看看能不能跟印水山莊結個親,結果是大師兄不僅沒被灌倒,還風淡云清地作揖離席,留下一桌子東倒西歪的弟子師父紅著臉蛋把酒問月,境況凄慘無比。他也不省人事,但還記得師傅交代,抱著酒壇從桌子底下爬出來,揪住了裴無念一截袖子。問題問也問了,裴無念答也答了,可就是不記得說了什么,因為剛看到那張傾國傾城顏,,聽到半個朦朦朧朧字,自己便一個倒栽蔥,睡過去了。一通銀鈴響,中年嫦娥抱著死魚眼兔子翩然而至,邊收拾還不忘抱怨,“我說這位公子你也沒個分寸,這酒雖好,也不能啥都不墊巴猛喝一通,現在倒好,暈了吧?”裴無念嘆一口氣,自然是無話可說。架著拖油瓶出桂花樓時,街上人已越來越多,他生的扎眼,還架著一個軟綿綿的,更扎眼,幾通狐疑的目光掃過來,縱使裴大師兄臉皮再厚,也不得不咬咬牙繞進了小道。剛進一個巷子,酒氣沖天的拖油瓶就嘀嘀咕咕問了句什么。裴無念一僵,止住了步子,垂首看著靠在自己肩頭,那張有些發白的臉,“你說什么?”“哪點......錯了?”拖油瓶抬手不知道要指什么,伸到半空又軟軟地垂了下去。裴無念嘆氣,“你可真是個不吃虧的?!?/br>“快——說!”拖油瓶雖然神志不清,卻依舊張牙五爪神氣活現。裴無念眼中微微一動,瞬然將拖油瓶壓至墻角,不歸的甜香味道湊近了聞倒有些烈,宋雪橋終于皺了皺眉,輕輕哼了一聲。裴大師兄笑意淺淺,“是你讓我說的?!?/br>宋雪橋迷迷糊糊一笑,點了點頭,手還不忘往他肩上敲一敲,“說~!”雙唇倏忽被堵住,不比上次還有反抗的余地,宋雪橋此刻已醉成了一灘爛泥,只知道自己被牽著鼻子走,讓張口便張口,讓糾纏便跟著糾纏。口中是今晚醇醇的烈酒還是大師兄溫軟的舌頭他早就已經分不清。吻很輕柔,柔到他最后竟真迷了心智,軟了骨頭,徹底踏著祥云上了天,死死睡過去。臂彎倏忽一重,裴大師兄才稍稍回過神,云山劍不在手,他不能把自己戳醒,只好輕輕錘了錘自己的腦袋,重新將拖油瓶架回自己的肩膀。宋雪橋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