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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好走,況且他還是個雙目失明的人,倘若只是這樣就算了,腹前的隆起簡直是最大的拖累。只是即便這樣,他仍是要走,只因他有不得不離去的理由。待出了洛春山,月已中天。山道口停著一輛馬車,駕車的是一個穿紅衣的長辮子姑娘,這輛馬車似乎已在這里等了很久。秋月白聽見動靜時有些驚訝,但也只是一瞬。馬車窗上的簾子被一把折扇挑開,這樣的隆冬天氣里還拿著把扇子的,不是傻子就是流氓,還有就是不肯承認自己屬于任何一種的阮靈奚。“大半夜不睡覺,你消食???”阮靈奚趴在窗上喊道。秋月白笑了笑:“綿綿……”阮靈奚趕緊打斷他的話:“別,你可別沖我笑,你不曉得你自己一笑起來多奇怪?!?/br>“有多奇怪?”“一股子禍水味?!比铎`奚摸了摸下巴嘆了口氣。秋月白正色道:“那是有夠奇怪的,不過話說回來,你半夜攔道是要跟我道別?”阮靈奚拍了拍扇子,揚聲道:“這話該我問你,你這是要同我不辭而別?”秋月白跟阮靈奚多年情誼,平日里如何插科打諢都無妨,但最是明白對方脾氣。聽阮靈奚語氣,便曉得他是真生氣了。“是我不好?!辈还茉趺凑f,先認錯再說。秋月白深諳此道,上前兩步輕輕撥開那險些砸碎在窗牅上的扇子,“杏林谷不涉江湖恩怨,而我此去少不得一番麻煩?!?/br>阮靈奚向來吃軟不吃硬,聽不得秋月白幾句軟話,哼哼唧唧消了氣,一腳踹開車門,朝他伸出手道:“上車,即便你要去龍潭虎xue又如何,我阮靈奚還怕了不成?你一路風餐露宿無妨,卻不能委屈我倆大侄子,我陪你一起多少是個照應?!?/br>秋月白仍是有幾分猶豫。阮靈奚不耐煩道:“你自己個兒掰著手指頭算算,還有幾個月光景?也不怕把孩子生路上,真當自己十六七呢,還任性的不行?!?/br>這倒是戳中了秋月白心中所憂,到底還是拉住了阮靈奚的手,任由他將自己拽上馬車。車里炭盆正燒的旺,隔絕了車外天寒。侍女紅萼打了個口哨,山鷹帶路,馬車夜色中行去。南陽郡大洪山,百年前曾出過一個奇人,此人性鄔,極擅機關術。史上赫赫有名的棘原之戰里曾出現過一批傀儡軍,就是出自鄔氏之手。大戰之后太|祖皇帝賞賜百千強,鄔氏并一眾族人歸隱大洪山,并以機關術封山,從此銷聲匿跡。就在半個月前,大洪山經歷了一場地龍翻身,鬼神莫測的機關道毀了大半,隱隱現出一條山路,極有可能通往曾經的鄔氏族地。“此事極為隱秘,知情者不過幾人而已,江行之身為穹武盟盟主,早早得了消息,便想要趕在此事傳揚出去之前先探一探大洪山?!比铎`奚將手中密函折起,掀開炭盆,看著火舌明滅吞沒這三千金買來的一紙書信。錦帛擦拭過泛著寒意的劍鋒,秋月白手上頓了頓,問道:“阿霄隨他去了?”阮靈奚點了點頭:“根據嫏嬛閣傳來的密函所說,因為此事所知人甚少,一旦泄露出必會在江湖中掀起滔天風浪。你家那小子武功高強,又無根底,除了你這沒了蹤影的師父外跟誰都沒牽扯。江行之贈他雙刀,又答應他去打聽你的下落,想必便是要求他為自己一探大洪山?!?/br>秋月白眉心皺起:“消息可準?”“當年嫏嬛閣主欠我一次人情,我以三千金叩門換了這消息來,應是八九不離十的?!?/br>秋月白將薄幸入鞘,道:“往大洪山走,我去帶他回來?!?/br>阮靈奚看了眼秋月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道:“以江行之多疑的性子,恐怕會跟在你家那位后面,此去……”“碰見,就殺了?!鼻镌掳组_口道。阮靈奚沉默一瞬,憂心道:“這些年江行之身邊招攬不少奇人異士,你如今這個樣子,若真碰上……”“綿綿?!鼻镌掳着牧伺娜铎`奚肩頭,道:“我自有分寸,這次主要是把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徒弟帶回來,決不能讓他待在江行之身邊,若無十足把握,我不會拿我腹中孩子的命去開玩笑?!?/br>阮靈奚松了口氣:“你心中有數就好,話說回來,我倒是挺想見見你家那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把你給牽掛成這樣?!?/br>秋月白別過臉去,指尖下意識的撫上高隆的腰腹,心里跟著犯愁。若見了凌霄,可要怎么跟他說的清。“瞧你這小媳婦樣?!比铎`奚翹著二郎腿,人五人六地說:“若你想跟那小子過,就跟他說,老子懷了你的崽,你看著辦吧。要是不想過,就說你嫁給了玉樹臨風的神醫阮靈奚,孩子都快生了,讓他這個一窮二白的小子趁早死心?!?/br>秋月白淡淡一笑:“綿綿?!?/br>“嗯?”“你最近有點飄?!?/br>正在趕車的紅萼聽見車廂里傳來嗷的一聲叫喚,沒多大會兒就看見谷主大人裹著厚厚的狐裘縮著脖子從里面出來跟她一起坐在車檐下吹風。“谷主惹江公子不高興了?”紅萼問道。阮靈奚摸了摸鼻子,梗著脖子,小聲道:“孕夫嘛,脾氣大……讓著他,讓著他……”歲暮天寒時,大洪山已近在咫尺。第十七章大洪層嶂郁岧峣,白日花宮響洞簫。鳥道西連嵩少迥,龍池南注漢江遙。大洪山曾也是鐘靈毓秀之地,繞過幾里地龍翻身過后的狼藉,眼中便是豁然開朗之境。只是夜幕里,到底顯得陰沉,鄔氏族地銷聲匿跡百年,山里一鳥一獸都成了族地里的守靈者,或低沉或高亢的獸鳴似乎在警告著外來者不要踏足。今晚恰逢一個毛月亮,月色便顯得朦朧且詭異,聽老人講,毛月亮邪性,是孤魂野鬼最愛出沒的時候。崎嶇山路上一個有一少年獨行,少年烏發身量頎長,烏發高束,一身箭袖紅衣,腳踏一對流云靴。背上背了一把刀,右手提了一把刀。一把烏鞘,一把銀鞘。這樣的夜,這樣的少年,這樣的紅衣,這樣的雙刀。任是誰瞧見都忍不住退避三舍,哪怕是鬼神呢?走了半宿,方入山谷,這下,天上連毛月亮都不見了蹤影,只是黑,黑的滲人。山谷里有九十九棵旱柳,凌霄走著數著,待數到第九十九棵時忽然聽見一聲刺耳的琴音。那琴聲何等猙獰,彈琴人似乎跟琴弦有八百年解不開的深仇大恨一樣,每一聲都竭力撕扯著弦,彈奏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曲調。接著開始有人唱歌,像女人的聲音又像男人的聲音,似乎又不太像人的聲音,老鋸一樣咿咿呀呀哼著。凌霄屏住呼吸側耳聽了一陣子,方才聽清唱的什么玩意兒。“悲夫黃鵠之早寡兮,七年不雙。宛頸獨宿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