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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話要說:☆、60原來我先前救的那只鷹,竟是仲顏帖木兒馴養的。我有點恍惚地看著臺子上站著的人,覺得眼前的景象不太真實。先前在多本傳記上看到過這位西部霸主的事跡,總以為他應該是個虎背熊腰、狡黠如狼的漢子,誰知容貌竟是這樣出色。他的五官十分英俊深邃,下巴上留著修剪整齊的胡子,看起來比他身邊那些威武彪悍的騎兵多了兩分優雅和貴氣,并沒有我想象的咄咄逼人之感。仲顏帖木兒舉著鷹從臺子上跳下,臉上帶著喜悅的表情,越過成列的騎兵,走過來抱住了白修靜。那只鷹動動翅膀,從他手臂上飛到了我的肩頭。我和方繼言同時被一團巨大的陰影籠罩住,隱隱感到一陣莫名的壓迫感。這個帖木兒,居然比我們高了一頭。白修靜和他似乎相識,兩人擁抱了一下就用蒙古語交談起來。不一會兒,仲顏帖木兒突然朝我的方向說了句什么,白修靜道:“他說,謝謝你救了敖敦?!?/br>敖敦?我和肩膀上的鷹對視一眼。嘁,沒狗蛋好聽。……安置好隨行的一干使臣、護衛后,白修靜帶著地圖隨帖木兒鉆進了帳篷。看著他們那般熟稔的樣子,我愈發疑惑起來。若說帖木兒存有二心,就不該和我們的使臣有什么瓜葛才是,可他們明顯相識已久,談話間也透著朋友才有的親密。事到如今只有兩個可能,一是白修靜早就和草原勾結,二是帖木兒根本沒有俘虜閔京。如果第一種,此行怕是有去無回了;如果是第二種,朝中那些包括我在內的反瓦剌黨就鬧了笑話。可他們二人表現得太過坦然,我也不便蓋棺定論。我站在帳篷外看看旁邊一直拿著紙筆的史官,他的目光正緊緊地盯著仲顏帖木兒的帳篷,顯然也陷入了同樣的沉思。鬧笑話就鬧笑話,總比失去國君要好得多。想起至今生死未卜的閔京,我的心情又沉重起來。扔下方繼言一個人回了馬車,攀上去仰躺在車頂,拔了棵草芥咬在嘴里,默然遙望著逐漸變得澄澈的天空。那只叫敖敦的鷹在我身邊跳來跳去,喉間不時發出一兩聲輕嘯,展開翅膀在馬車邊低低地盤旋。我剛想抬手摸摸它的背,卻見它哧溜一聲從我胳肢窩下鉆過去,低飛著鉆進了仲顏帖木兒的帳篷。我撇撇嘴從馬車上下來,正巧遇上幾個年輕的瓦剌騎兵從身邊走過,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瓦剌的服飾相當繁雜,不過看起來倒是挺賞心悅目的,帽上有綢纓,靴幫有紋繡,連戰甲都做得別具一格,馳騁在草原上的時候更是一道明麗的美景。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哼哼,我偏頭一看,方繼言正不知用他那鼠須筆在冊子上劃拉著什么。“尚書大人?!彼媚且回灥年帎艕诺恼Z調道,“草原上的美人可真多啊?!?/br>我頓時啞然。以前在高麗時高麗王沒少給我們這些使臣送美人,我不喜歡女子便要了男寵,而方繼言是老古板中的老古板,在京城時就不屑于上青樓尋歡,對男女之事尚不熱衷,更別提什么男風了。如此一來我算是讓他漲了見識,驚愕之余,又找到了一個可以添油加醋彈劾我的理由。歸根結底,我這種人在他眼里就是變態,得治。讓變態當尚書當內閣首輔,更是老天瞎了眼。我繃著臉看他。他鼠須筆劃拉得飛快。日頭西沉的時候白修靜從仲顏帖木兒的帳篷里走了出來,掠掠有些凌亂的發,對我道:“大汗已派了一支精兵在西南裂谷搜尋皇上的下落,可多日來一無所獲?;噬蠘O有可能是落在了韃靼手里,現在還有搜查兵盤桓在沙河,若有什么消息會很快傳達到這里?!?/br>我詫異道:“不是他們俘虜了皇上?”白修靜搖搖頭,肯定道:“不是?!?/br>我本來還想開口問問他和仲顏帖木兒是什么關系,再問一下他們談話的細節,可所有的話都在低頭看到他領口里那幾枚模糊的痕跡后咽了回去。說到底我還是無法完全相信白修靜,尤其是發生了那詭異的一晚后。……其實我很想自己和仲顏帖木兒交談一番,可無奈不會蒙古語,又不能讓白修靜來充當我們的翻譯官,只好忍下這個念頭。在羊rou和餑餑的陪伴下度過了幾日,閔京還是沒有消息。我成天蹲在馬車上看著白修靜和敖敦在仲顏帖木兒的帳篷里鉆來鉆去,心里的郁悶一日高過一日。這一日我閑著無聊踱到馬場,斜眼瞥到一個馬夫打扮的人正拎著飼料喂馬。我悠然從他身邊路過,眉心一緊,倒退了兩步細細打量著他,越看越覺得這身板和長相像極了高麗人。草原上怎么會有高麗人?我吐掉嘴里的草芥,走過去戳戳他的肩膀,用高麗話道:“是高麗人?”那馬夫嚇了一跳,扔下飼料桶結結巴巴道:“小的、小的是……”我懶得問他一個高麗人怎么會給瓦剌人當馬夫,一邊拖著他往仲顏帖木兒的帳篷里走,一邊道:“你叫什么?”“李,李……”我皺了皺眉。該不會是個結巴吧。“李什么?”他一邊被我扯得直翻白眼,一遍道:“李……李不花!”……拽著李不花一路跑到仲顏帖木兒的帳篷,讓帳前的護衛通報了一聲,拍拍袍子鉆了進去。白修靜不在,敖敦正蹲在桌邊的架子上睡得正熟。仲顏帖木兒穿著棕色的大襟長袍,長而微卷的黑發落在矯健的胸膛上,正盤腿坐在西面的地氈上,低頭看著手里的羊皮卷。他見我進來也沒說話,理好長袍坐正,直接推了一只牛角杯給我,很有威嚴的氣勢。我也嚴肅地朝他點點頭,接過來一飲而盡——又是馬奶酒,好難喝。我愁眉苦臉地咽下去,擦擦嘴角,對著一旁戰戰兢兢的李不花道:“我說,你來譯?!?/br>“皇上失蹤之事真的與你們瓦剌無關嗎?”我用高麗話問道。好半天沒有聽到回音。仲顏帖木兒在對面木著臉看我。我咳嗽一聲,斜眼瞪著李不花,他立刻結結巴巴地對仲顏帖木兒用蒙古語翻譯了起來。我在旁邊聽得心一揪一揪的,無比后悔自己怎么找來個結巴。待李不花終于譯完這句話,仲顏帖木兒放下手里的牛角杯,沉默了許久,微張的嘴唇里吐出兩個標準的漢字:“無關?!?/br>我呆了。“你,你……”你怎么會說漢話?!仲顏帖木兒輕笑一聲,玩味般看著我僵硬的表情:“我有說過自己不會漢話嗎?”趁著我愣神的功夫,他朝李不花揮揮手,讓他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