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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宜陽。早就駐扎在伊闕城郊的八萬魏軍反應迅速,擺開陣勢,靜候秦軍的到來。 “八萬對十五萬,以卵擊石!” “魏新王暴戾恣睢,早就喪失了民心,而且數個國家與它斷了往來,士氣早就名存實亡。這次周國是真有危險了?!?/br> “我看姬遲根本就不會認真打這一仗。出兵護周不過是討天子喜歡,等真跟秦軍打起來,肯定只做個樣子,絕不會全力以赴!” “魏軍必敗,早晚的事。等嬴策攻下伊闕后,就劍指洛陽了,我們鞏城也得好好綢繆應對之策?!?/br> “東西二周素來不睦,但對外人而言是‘輔車相依,唇亡齒寒’的關系。如今大難當前,東西二周應放下前嫌,攜手抗敵?!鳖伋镣蝗怀雎曊f道。 朝堂內人聲嘈雜,怒罵、闊論、勸誡、安撫此起彼伏,路過的人還以為是庶人的集市。姬班就站在丹墀之上,起初還吼幾聲管一管這亂糟糟的氣氛,可到后面也同底下的臣子們爭執起來。 現在朝堂上空的危機情緒愈加濃烈了,若再不制止局面,這寶貴的一天恐怕就要浪費掉。于是顏沉走了出來,立在朝堂中央,大聲說出了“東西二周須攜手抗敵”的言論。 爭吵聲不出片刻就平息下來,所有人都看向顏沉,姬班更是一臉難以置信。 “顏愛卿,你剛才說的什么?” 顏沉鎮定如常,拱手答道:“昔,晉侯假道于虞以伐虢,宮之奇諫道: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者,其虞、虢之謂也。今東西二周有異曲同工之處,所以要對抗近在眼前的強敵必須聯手,不然——” 顏沉不說了,留下半句話給眾人自己體會。 姬班慍怒起來,眼睛像刀子一樣在顏沉身上刮來刮去。 鞏城與洛邑是世仇,爭斗了幾代人,都恨不得滅了對方,怎可能聯手扛敵?那秦國確實可恨,但西周更可恨。這次若能將西周滅掉,他姬班可要喜上天好生犒勞嬴策哩! “愛卿,你這話真有點意思?!奔О辔⑽⒅S刺道。 “臣也覺得不錯?!碧咨滩f,好似沒有聽出東周公說的是反話,“今次確實情況危急,二周攜手說不定真能化險為夷?!?/br> “二周同祖同宗,平日爭斗俱是家中事,面對外人還是要兄弟同心啊?!奔弦蔡骖伋琳f話,只是聲音有些小。 太史石狐捋起胡須,慢吞吞地說:“二周就是同祖同宗的兄弟。昔周考王封弟于王城洛邑,號西周桓公,后傳至威公、惠公。西周惠公又封其子于鞏,號東周惠公,后傳至——” “不要說了!” 姬班突然吼道。他反剪兩手,盯著垂目不言的顏沉,不客氣地說:“要寡人把洛陽當兄弟?為顧全大局,寡人可以屈尊??赡锹逡刎M是豁達之人?” 其實在早朝之前顏沉就這樣勸過姬班。姬班先是嚴詞反對,后來亦覺得別無他法,勉強同意下來。 可是他身為東周國君,不能說出親近西周的言論,所以才教顏沉在朝堂上發聲,想看看眾人的反應?,F在姬班見眾人都嗡聲附和顏沉,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大王,臣罪該萬死!”顏沉突然跪下叩首。 姬班嚇了一跳,問:“卿為何突然請罪?” “因此事十萬火急,臣未請示大王,就于昨夜遣甘茹去信洛陽,請求合縱抗秦!” “???”姬班踉蹌一步,這件事顏沉可沒有事先告訴他!愣了半晌,跺腳說:“你,你你,誰給你的膽子自作主張!” “臣罪該萬死!”顏沉叩首不起。 姬班氣得吹須瞪眼,卿大夫不敢再說話。趙遷本想站出來替顏沉求幾句情,卻發現姬班的怒意只浮在臉上,不見眼里,便知顏沉此計已成。 于是趙遷開口說道:“大王,顏沉確實行事魯莽,但甘茹已去了洛陽,不如等他帶回西周君的答復,再酌情處置顏沉?!?/br> “不然還能怎樣!”姬班把兩條長袖一抖,氣呼呼地在錦墊上坐下,“你們都陪寡人在這里等。顏沉,你就跪著不準起來!” 洛陽和鞏城很近,午時剛過,甘茹就揣著西周君的玉奩奔入朝堂。姬班抖開玉奩里的錦絹一看,表情未變,繃緊的肩膀卻慢慢放了下來。 “顏沉?!?/br> 看完錦絹,姬班嚴聲厲色地說道:“這次是你運氣佳,姬節同意了。下回你若再無視寡人,寡人一定加倍責罰!” “臣謝大王厚恩!” 顏沉跪了兩個時辰,雙腿已經麻木,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從地上爬起來,可兩腳好像踩在扎滿了針的布團上,站都站不穩了。 這時姬班又說道:“西周公姬節要寡人派幾人去洛陽一同商討退秦之計?!彼D了頓,目光掃過眾人的頭頂,隨后念道:“顏沉,劉微,甘茹,吉紫,左沁。你們五人,于今天申時正點出發洛陽!” 洛陽王城壯美如畫,氣勢高聳入云,若是以前林瑯還在身邊的日子,顏沉肯定笑逐顏開,一心只想玩個痛快??扇缃袼男木硰氐赘淖?,再美麗的都城都不過是鑄就功名的臺階。 顏沉五人到達洛陽城后,直接進入內朝求見西周君。 西周君姬節四十正當年,與姬班有些神似,說話輕言細語,不太像愛發火的人。這五人除了劉微和甘茹,姬節都有些面生,但顏沉的名字是聽過的,因為他明明答應要來洛陽,最后卻去了鞏城。 “顏沉?!奔Ч澩蝗粏镜?,“你抬頭給寡人看看?!?/br> 顏沉臉色一白,慢慢將頭抬起來。姬節不露聲色地與他對視了一會兒,調侃道:“寡人竟不如那個糟老頭子?” 顏沉想解釋,姬節抬手制止,對門外喊了聲“王孫卻”。王孫卻立刻走入,姬節把跪在下面的五人一指,吩咐道:“帶他們去驛館。明早上朝?!?/br> 被王孫卻帶下去的時候,顏沉很尷尬,覺得需要解釋下曲陽的事,但又感到無從下口。等出了王宮,走進下榻的驛館后,顏沉決定裝作已經忘掉了那件事情。 可是王孫卻記得很清楚,等只剩他和顏沉兩個人時,笑著問道:“顏大人,別來無恙。在曲陽你我匆匆而別,沒想到再次相見已各事其主?!?/br> 顏沉不愿狡辯,低聲承認道:“曲陽一事,在下確實愧對大人。但事出有因,等在下發現時已無力挽回了?!?/br> “我知道都是熊悅的手段,不怪你。但是你們兄弟二人同時棄我而去,就算我能體諒你們,寡君可真的動怒了?!?/br> 顏沉吃了一驚,“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顏大人還不知道你仲兄的事?” “何事?”顏沉微微感覺不妙。 王孫卻輕嘆一聲,說:“你隨熊悅走后,我把顏騁的自薦書推舉給了寡君。寡君覺得十分滿意,便聘他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