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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扯扯她的衣袖,“囡囡,不怪他,你別說了?!?/br> 譚斌撥開她的手,蹲在沈培跟前,卻一眼看到他頭頂的傷處,想說的話立刻都咽了回去,只長長嘆口氣,放軟了聲音,“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為什么發脾氣?” 沈培不說話,放下遮在額前的雙手,呆呆看著她,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水光。 譚斌不忍對視,用藥棉按住他流血的傷口,感覺到牽心扯肺地疼痛。 王姨上前:“培培,晚飯想吃什么……” 譚斌無奈中回頭,“王姨,你們先出去會兒好嗎?我跟沈培有話說?!?/br> 護士被留下來收拾殘局,不滿地抱怨:“早說過不能刺激病人,他情緒本來就不穩定,這人多嘴雜的,怎么不出事?” 譚斌低聲道歉:“對不起?!?/br> 護士重新調整好點滴,收拾起藥品器械,推車離開,門在她身后緩緩關上,隔開了套間外的人聲。 譚斌這才松口氣,在床邊坐下,輕輕撫著沈培的臉,什么也沒有說。 曾經呈現健康棕色的皮膚,如今卻蒼白而萎靡,額前新生的發茬yingying地刺著她的手心。 “為什么?”她終于問。 “我看見他,閉上眼睛就看見他,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身體里有那么多的血,血的顏色那么刺眼,那么黏稠……面對面,我親眼看著他的生命一點點流逝,瞳孔擴大,呼吸消失……” 譚斌頃刻心軟,不由俯低身體,小心翼翼地貼上他的臉,聲音輕得夢囈一般,“已經過去了,小培??倳羞@么一天,我們都要過這一關,誰都避不過……” 曾有人告訴她,死亡就像地球上的水一樣,你逃不開也避不過,總有一天要學會面對。 但是沈培經歷的,也許比很多人都要殘酷。 她的嘴唇被某種咸澀的液體沁得透濕,沈培的身體在她身下輕輕顫抖,上衣已被冷汗浸透,象澆過半桶水。 譚斌嘗試著去解他的衣扣,“衣服再不換就臭了,我幫你,我們慢慢來成嗎?” “不!”沈培立刻握緊衣襟,警惕地后退。 “好好好,不換就不換?!弊T斌住手,扳過他的臉正對著自己的眼睛,“不過你得答應,以后不許亂發脾氣?!?/br> 沈培看著她,譚斌的眼睛里滿是關切和詢問,可那是他拼命想要逃避的東西。 他掙脫譚斌的手臂,轉開臉說,“我想回家?!?/br> 譚斌吃一驚,又不能明確決絕,只好哄著他說:“你聽話再養兩天,我們和醫生商量?!?/br> 沈培終于呼吸平穩地睡著,卻維持著一個古怪的姿勢,雙臂護在頭頂,身體象嬰兒一樣蜷成一團。 譚斌滿心痛楚和疑慮,完全無法想象沈培曾經歷過什么。 他心里象是有個黑洞,既不肯面對也不肯消化,只是執意地逃避。 通過關系設法搞到甘南公安局的驗傷報告,那上面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于是請心理醫生的建議再次提上議程。 沈母依舊興趣不大,只抱怨說國內沒有合格的心理醫生,掛牌的心理診所,都是在敷衍了事地混飯吃。 最后是沈培父親出面,找到一位大學的心理教授,留洋的博士,她才不再說什么。 但教授和沈培的第一次談話,卻不是很順利,因為沈培非??咕?,不肯配合。 譚斌泄氣,苦惱至極。 那位教授卻安慰她:“沒關系,非主動的患者都是這樣。治療過程應該是非常放松的,醫生對患者沒有太多要求,只要他能按時與醫生接觸,真實地表達自己就可以了??墒撬F在的心態,顯然并沒有做好準備?!?/br> 譚斌煩悶地揪著頭發,“我們現在還能做什么?” “給他一個寬松的環境,不要給他任何壓力。心理治療其實是一個面對真實自我的過程,真正內心沖突帶來的焦慮和痛苦,有時候會超過事件本身造成的傷害,沒有痛苦的心理治療,只能是止痛針和麻醉劑,解決不了根本問題。說白了,這只是一種輔助手段,其實靠的還是患者的自愈能力。所以一定要讓他自己做好準備,有體力有勇氣經歷整個過程?!?/br> 譚斌非常吃力地理解了。 午餐時約文曉慧出去透口氣,她滿懷郁悶地總結:“就是說,世上并沒有上帝,永遠只能自己救自己?哦,曉慧,這也太讓人失望了!” 文曉慧笑起來:“譚斌你永遠都是這么天真,我真愛死你了!” “喂,你有點同情心好不好?” “好吧好吧,那么天真小朋友,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辦?” “沈培執意要回家,誰都勸不了,鬧得厲害,不答應就不吃飯,也不吃藥?!?/br> 文曉慧不笑了,“那你怎么辦?總不能跟到他家去,他媽是那樣的一個人?!?/br> “他要回自己的房子,不要他媽,也不要保姆,我跟過去照顧?!?/br> 文曉慧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我靠,這么艱巨的任務,你想好了?” “嗯?!弊T斌不停地嘆氣,“現在只有我說話他才聽兩句?!?/br> 文曉慧認真想了想,最終下了定義:“圣母,你丫就是一改不了圣母情結?!?/br> 譚斌羞怒交加,用力拍著桌子說,“媽的我就是,老子還被下面的小崽子算計呢,三季度生生多出來一百多萬歐元的任務,完不成你知道我啥下場不?這場游戲我就得乖乖認輸,我拼死拼活干三年為了什么?” 文曉慧看著她啼笑皆非,“譚斌我覺得你還是設法討好沈mama比較有前途,嫁過去和她一樣現成的少奶奶,吃穿不愁,多好……” 譚斌住了嘴,呆半晌說,“好象還是辦公室簡單?!?/br> 文曉慧搖頭,“吃飯吃飯,吃飽了才有精神回去做瑪麗亞?!?/br> 那半個月譚斌過得相當艱難,作息完全混亂。 婚前不同居的誓言被徹底打破,她收拾東西搬進沈培的住處。 工作的壓力還在其次,北京曾是她管轄的地盤,客戶都還相當給面子。 只是飯局應酬少不了,每次她只能趕前半場,飯局結束就匆匆忙忙往回趕。保姆王姨白天在家照顧沈培,見她回來才肯交班離開。 吃飯往往免不了喝酒,進家門時她身上的酒氣自然無法遮掩,每次王姨臉上都會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聽了王姨的匯報,沈培的母親放心不下,不時過來巡視,也撞上過幾次,話里話外酸酸的更令譚斌窩火。 但為了沈培她一直忍著,因為沈培的狀況實在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