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生動了動，躺下來，白薇薇似乎是察覺到了，不自主地將胳膊伸過來，抱住陳銘生。陳銘生沒有動，他看著胸前的那只手，她的手和陳銘生胸口間，還隔著一床軟軟的被子。

    被子是公主被，上面有很漂亮的花紋。白薇薇喜歡這種調調，白吉吩咐照顧她的人，一切按她的喜好來。

    是不是女人都喜歡生活在童話世界里？

    陳銘生的想法一冒出來，馬上低低地笑了笑。

    如果白薇薇在童話世界里，是個人畜無害的公主，那楊昭呢。

    陳銘生回想楊昭，第一個畫面就是她靠在自家公寓的廚臺旁抽煙，那種冷淡的神情湮沒在昏黃的余暉中，模糊不清。

    她或許是一個反派人物，陳銘生想，一個巫師，或者是冷漠的皇后。

    在那個世界里，王子對她毫無招架之力。

    之后的幾個星期里，劉偉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陳銘生敏感地覺得，似乎運貨的時間快到了。

    陳銘生一直在翠湖賓館里閑著，大概一個多星期后，吳建山找到他，問他感覺怎么樣。

    陳銘生：“有什么怎么樣的?！?/br>
    吳建山笑笑，說：“你這不是剛回來么，都適應得差不多了？”

    陳銘生說：“沒什么要適應的?！?/br>
    吳建山坐在陳銘生房間的沙發上，說：“哎，你是有福不知福，我現在是巴不得有點空閑?！?/br>
    陳銘生坐在床上，看著他，說：“怎么，現在很忙？”

    吳建山撇撇嘴，“可不忙么?！彼嗔巳嗖弊?，說：“我都兩天沒睡覺了?！?/br>
    陳銘生嗤笑一聲，說：“你來我這是要睡覺的？”

    吳建山說：“要睡我也找個美女睡，我在你這睡個屁?！彼种割^敲敲凳子沿，說：“是白哥讓我來的，問問你歇夠了沒有，想不想做點什么?！?/br>
    陳銘生一頓，緩緩問道：“做什么？”

    “誰知道你想做啥?！眳墙ㄉ秸f，“這一年煩事多，也沒開什么新場子，就你知道的那些，白哥讓我問問你，有沒有什么想干的?！?/br>
    陳銘生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沉思。

    “要我說，你就直接把盤龍區的那個飯店要來得了?！眳墙ㄉ秸f，“那里事情少，閑差，油水又多，關鍵還不累?！?/br>
    陳銘生說：“白哥會讓么?！?/br>
    “當然啊?！眳墙ㄉ秸f，“這會就是他讓我來找你的，你有什么想干的，直說?！?/br>
    陳銘生說：“萬發棋牌社行不行?！?/br>
    陳銘生一說完，吳建山就愣了一下，他看著陳銘生，過了一會，表情就有些無奈了，他說：“江名，你這就有點不給面子了啊?！?/br>
    陳銘生點了一根煙，淡淡地說：“不給誰面子?！?/br>
    吳建山說：“誰都是?！?/br>
    陳銘生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吳建山等了一會，又說：“江名，萬發棋牌社一直都是劉偉管著的，你現在這么突然地要過去，就不怕出事？”

    陳銘生一直低垂著眼眸，不知看著何處，聽到吳建山這句話，他微一挑眼，一雙漆黑的眼睛透過薄薄的煙霧看過來。

    輕松、無謂。

    “出什么事?！标愩懮卣f，“你覺得，會出什么事?！?/br>
    吳建山看著陳銘生的眼睛，面無表情地坐了一會，最后忍不住哼笑一聲，說：“我都說了……”

    陳銘生又低下眉眼，抽煙。

    “我早就告訴過劉偉了，讓他說話注意點?！眳墙ㄉ秸f，“你知道的，那小子從前就這樣，現在還不懂收斂?！?/br>
    陳銘生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看不上他?！眳墙ㄉ秸f，“他處處跟你過不去，還不是因為你根本沒睜眼瞧過他?！?/br>
    陳銘生彈了一下煙灰，說：“有你瞧就行了，用不著那么多人看?！?/br>
    吳建山說：“他最近幾件事做得干凈，現在也是能在白哥面前說上話的人了，你就算看不上他，也得給白哥賣個面子，不然咱們都難做?！?/br>
    陳銘生沒有回應他，而是開口道：“萬發棋牌社，行不行?！?/br>
    行，還是不行。

    吳建山嘆了口氣，說：“行當然是行，白哥既然發話了，你當然隨便挑，但是——”

    “行就可以了?！标愩懮f，“明天我會過去一趟?！?/br>
    吳建山看著陳銘生，笑了笑，說：“江名，劉偉可是狠茬子，你可別裝大發了?！?/br>
    陳銘生把抽完的煙掐掉，抬頭，看著吳建山。

    “不就是殺了個警察?！?/br>
    吳建山一頓，說：“你怎么知道的?！?/br>
    “嘖?！标愩懮浜咭宦?，說：“他巴不得我知道?！?/br>
    吳建山也懂了，說：“確實，這是他一大頭功?，F在這事也確實能壓住你?！眳墙ㄉ酵Ａ送?，又說：“不過，能殺嚴鄭濤也是本事，不怪白哥最近器重他?！?/br>
    陳銘生說：“我們倆辛辛苦苦給白哥賣命這么多年，他殺了幾個警察就趕上來了，你受得了？”

    吳建山聽到這，臉色也不是很好看，說：“那有什么辦法，你也知道我，自從我老婆生孩子之后，我他媽就把命當命了。你現在又是這樣，拿什么跟劉偉拼?！?/br>
    陳銘生靜靜地看著吳建山的表情，半晌，輕笑一聲，說：“看你急的，我隨便說著玩玩，他愿意干活讓他干好了，反正獲益是大家?！?/br>
    吳建山也想通了，笑著跟陳銘生說：“就他媽你小子腦子最賊?！彼麖纳嘲l上站起來，來到陳銘生身邊，壓低聲音說：“你知道么，過幾天他還要走批貨，等他回來，全是——”吳建山沒有把話說完，而是用拇指和食指在身前來回捏搓。

    陳銘生搖搖頭，有些不上心地說：“現在查的這么緊，他能走多少，回來自己都不夠分，哪還能給咱們?！?/br>
    吳建山一臉看不上的表情，眼神考究，把手在陳銘生的身前放平，然后緩緩地，伸出四根手指。

    陳銘生臉上不動聲色，心一下子就緊了起來。

    “開玩笑的吧……”他說。

    吳建山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陳銘生忍不住，又拿出一根煙抽。

    四根手指，四號——海洛因。

    海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