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個完整的靈魂。

    那一剎那，陳銘生知道，他完了。

    第31章

    楊昭看著陳銘生,他的目光里似乎有些再也藏不住的東西。

    陳銘生手扶著桌角，想要站起來，可楊昭的手臂已經先一步被薛淼拉住了。

    薛淼淡笑著看著楊昭,說：“咱們先離開這?！?/br>
    楊昭張了張嘴，薛淼低聲道：“總不能在這讓人當猴子看,先離開再說，你們之后還可以再聯系?！?/br>
    楊昭轉頭看了看,四周的人因為薛淼的出現,看戲的興致更加高漲起來。楊昭低垂眉眼，淡淡地說了句：“……嗯?！?/br>
    薛淼領著楊昭離開大排檔，一路上，楊昭并沒有回頭。

    陳銘生扶著桌子的手微微有些泛白,他緊了緊指頭,最后還是松開了。

    宋輝看了看情形，在一邊說：“生哥，你別被她給蒙住了。她——”

    他說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陳銘生在看他。

    安安靜靜地看他。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但是那種目光，讓宋輝一瞬間酒醒了一半。

    蔣晴被嚇了一跳，連忙出來打圓場，說：“沒事的沒事的，嫂子可能誤會了——”她看了看陳銘生，說：“生哥，是我們的失誤，不過沒事的，你看嫂子她都沒怎么樣，哄一哄就好了?！?/br>
    陳銘生低下頭，從褲兜里拿出錢包，抽了兩百塊錢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說：“宋輝，這頓我請了，算是對你以前幫忙的道謝，我先走了?！?/br>
    說完，陳銘生站起來，拿過拐杖離開了。

    宋輝似乎還沒從剛剛那目光中緩過來，等他醒過神，看見桌子上的兩百塊錢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后朝著旁邊狠罵一句：“——cao！”

    蔣晴說：“行了行了，人都走了，你別自己生悶氣?！?/br>
    宋輝臉喝得通紅，不服道：“我他媽又不是害他！”

    蔣晴說：“對啊，咱們知道是對他好就行了。來，喝口水，消消氣?！彼沽艘槐o宋輝，又說，“其實說白了跟咱們也沒啥關系，咱們過好自己的就行了?！?/br>
    宋輝喝了口水，咽了咽心里的氣，然后摸了摸蔣晴的頭發，說：“對，以后也不管這些爛事了?！?/br>
    灰白色的轎車上，安安靜靜。

    這回開車的是薛淼，他不認識這邊的路，順著主干道開了半天，楊昭一聲都沒有，他瞄了瞄她，開口道：“小昭，我是不是快開出城了？”

    楊昭看起來并不想跟他開玩笑，她淡淡地說：“再過兩個路口轉彎?！?/br>
    薛淼高興地說：“有好吃的飯店么？”

    楊昭說：“回家?！?/br>
    薛淼：“……”

    “好好?！毖低督档?，“現在你說了算?！?/br>
    薛淼開車比楊昭快很多，他們很快就回到艾肯金座。薛淼把車停到樓下，跟楊昭一起上了樓。

    楊錦天給他們開門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你們這么快就吃完了？”

    薛淼說：“沒吃，但是飽了?！?/br>
    楊錦天稀里糊涂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后回屋學習。

    客廳里只剩下楊昭和薛淼。

    楊昭沒有開客廳的燈，只有微弱的壁光燈，照著沙發上坐著的兩個人。

    楊昭點了一根煙，安靜地抽著。她的目光停在虛無的某一處，神情冷淡。

    薛淼坐在她對面，看著她，說：“你在想什么？”

    楊昭慢慢地回答，“在想剛才的事情?！?/br>
    薛淼說：“剛才？”

    楊昭吸了一口煙，淡淡地說：“他們說的，你聽見了么?！?/br>
    薛淼說：“聽見了?！?/br>
    楊昭說：“我覺得，他們有一部分說的對?！?/br>
    薛淼笑了一聲，說：“哪部分?！?/br>
    楊昭說：“關于殘疾、關于性?！?/br>
    薛淼唔了一聲，拿起茶幾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小昭，古往今來，有多少藝術家，都迷戀殘缺?！毖敌揲L的手指拿著杯子，輕柔地晃了晃，剩下的半杯水在杯子中轉出了一個漂亮的漩渦。

    楊昭沒有說話。

    “當然了，”薛淼又道，“這世上的庸人有很多，你可以在意，也可以不在意他們的看法?！?/br>
    楊昭淡笑一聲，“……庸人?！?/br>
    “沒錯，雖然所有的書本都告訴你人人平等，但是小昭……”薛淼松開領口，放松地坐在沙發里，“這個世界沒有公平，人生來就有貴賤，沒有例外?！?/br>
    楊昭說：“你把所有人都明碼標價了么?！?/br>
    “當然沒?！毖祿u搖頭，說：“很多人連被標價的資格都沒有?！?/br>
    楊昭忍不住笑了，說：“薛淼，你這個徹頭徹尾商人?！?/br>
    薛淼說：“我就當你在夸我?！?/br>
    楊昭抽完一根煙，把煙頭掐在煙灰缸里。薛淼看到茶幾上放著一本書，他拿起來，借著微弱的壁燈看了看，說：“還是上次那一本？”

    楊昭說：“已經看完了，忘記收起來?！?/br>
    薛淼說：“講什么的書?！?/br>
    楊昭說：“心理學?！?/br>
    她站起身，對薛淼說：“我要休息了，你要是餓了就自己叫外賣?！?/br>
    薛淼愣著看著她，說：“怎么叫外賣？”

    楊昭朝自己的房間走，一邊走一邊淡淡地說：“打電話叫，外賣單在電話旁邊?！?/br>
    薛淼：“……”

    楊昭簡單洗了個澡，然后關了燈，躺在臥室的床上。

    她覺得十分疲憊，很想好好地睡一覺?？墒翘闪税雮€多小時，楊昭還是沒能入眠。

    她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用上幼兒園的時候老師教的數星星方法，從一數到一百，又從一百數回了一，然后她終于從床上坐起身來。

    她在床頭摸了一包煙，拿過來才發現已經抽完了。她不知道薛淼還在不在客廳，外面一點聲音都沒有，楊昭懶得動，就坐在床上發呆。

    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失眠過了。

    夜很黑，也很靜，在這樣的夜里，時間似乎流逝得很慢，又似乎很快。

    楊昭適應了黑暗的環境，開始一點一點辨認屋里的物品。從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