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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齊南好像剛烈的火鉗,冬日也只穿件皮夾克,里面是單薄的襯衣。他們在公園里跑老跑去,跑到累了,王齊南干脆把夾克也脫掉,冰雪里打著赤膊,激靈地大吼出聲。 兩邊的霧凇抖下雪粒,好似也被驚到。 世間太白,成蕓只看得清他眉他眼,他須他發。 再后來,碰上嚴打,王齊南被一個被抓進局子的朋友賴上,成了東北掃黃打非大槍之下的一只家雀。他跑了。 他跑得太急,只來得及告訴她他過一陣就回來。 過一陣,到底多久才過完這一陣。沒出半個月,成蕓就開始到處找人問,一二來去終于打聽到王齊南是去了北京,投奔自己以前當兵時的大哥,找他救命。 北京。 北京。 成蕓只在電視上見過那個繁華的首都。 她想搜羅一下自己的行李,發現其實什么都沒有。這加劇了她要找他的決心。帶著攢下的全部錢,成蕓坐上前往北京的列車。 火車上,她想起了多年前帶著她去哈爾濱的mama。她覺得跟吳敏更親近了。 那一年,成蕓18歲。 北京那么大,她又不敢明目張膽地透露王齊南的身份信息,想找到他簡直天方夜譚。 積蓄很快要花完了,成蕓只能在北京找工作。 跟從前一樣,她什么都做,餐廳服務員、修車工、推銷員……北京的工作比想象的多,同樣也比想象的苦。 跟她住在一起的打工仔告訴她,賣保險很好賺,讓她也去賣。 成蕓找到一家正規的大型公司,她很慶幸在去應聘的時候自己已經成年。她做了最底層的保險員,經過兩天簡單的培訓,開始挨家挨戶地推銷保險。 成蕓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優勢,所以她常笑著。她的業務比別人好一點,不過也只是好一點而已。她無法專心,她的心在別處。 日子一樣苦,王齊南一樣一點消息都沒有,成蕓漸漸焦躁。 尤其是在夜晚,她睡在一個客車站附近的小旅館里,一個大通鋪,好多人擠著。她經常睡不著,那個時候,她就特別想王齊南。 一個冬日的夜里,她不想在旅館待著,坐公交亂走。偶然撞見了一個高級住宅區,庭院規整,四周圍墻高筑。 她翻了翻包,各種保險單都帶著,偶發念想,這里的人,該會買份額很大的保險吧。 成蕓偷偷溜進小區,小區里很安靜,連普通的路燈都顯得那么的精良。她先敲開一家門,開門的是一個老太太,成蕓說出來意,她露出震驚的表情,上下打量成蕓。 “我們不買保險?!睆陀謫枺骸澳闶窃趺催M來的?” 她再三盤問,成蕓扭頭跑掉了。 她覺得自己來這個小區是個錯誤的決定。 凍得手腳冰涼,成蕓狠狠一跺,轉身要走。就在此時,她發現自己身邊又是一幢小樓。 樓門口的院子打掃得干干凈凈,沒有像剛才那個老太太的院子一樣,外面掛著風干得看不出模樣的食品。這里栽種松柏,冬日里也郁郁蔥蔥。院子里面規劃整齊,石路平滑潔凈。 門燈亮著,暖暖的色調。 成蕓抿了抿嘴,走過去,按響門鈴。 一個男人開了門。 男人很英俊,面色溫柔。他不著聲色地打量成蕓,聽完她的話之后,似乎覺得有點好笑,靠在門板上說:“你是哪家的業務員,大冷天的就穿一件小裙子賣保險?” 成蕓低頭,看見自己一雙長長的腿。 她冷得快要沒有知覺了。 成蕓哆哆嗦嗦地從包里拿出宣傳單給男人看,他沒有接,只是瞄了一眼,然后便挑起眉頭。 “平泰?” 成蕓嗯了一聲。 “哪家分公司的?!?/br> 成蕓瞄他一眼,只覺得眼皮都要凍住了。 “買不買?”簡明扼要。 男人瞠目,“哦,就這么賣?” 成蕓再次覺得來這個小區是個錯誤,她緊著眉,轉頭走。走了兩步退回來,把李云崇手里的單子拿回來,再走。 背包帶被拉住。 “不賣了?” “不賣了?!?/br> “怎么不賣了?” “太晚了?!?/br> “也太冷了對不對?” 成蕓抬頭,男人已經松開手,他把門敞開了一點,對她說:“來,進來?!?/br> 成蕓干站著。 男人往她身后指了指,說:“再不進來等下有人來抓你了?!?/br> 成蕓回頭,看見正往這邊走的保安。 “來?!?/br> 屋里亮著燈,成蕓看到門口的玄關,看見后面的屏風,還有長長的通道。 男人自顧自地往里走,說:“我對這個保險有點興趣,你正好幫我介紹一下?!?/br> 成蕓最終進了屋。男人引她來到客廳,廳堂里有一張大地毯,踩上去松松軟軟,矮茶幾上規矩地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茶具,茶幾旁邊是沙發,正上方懸掛著一幅扇面白描??蛷d的角落是細致照看的植物,綠葉郁郁蔥蔥,綻放的白玉蘭散發著香氣。 這個家很漂亮,就是太靜,靜得屋里一切都好像是擺設一樣。 男人坐在沙發里,成蕓把宣傳單遞給他,剛給出去發現這張已經折得像破紙一樣,連忙收回來,重新換了一張給他。 “不介紹一下?” 成蕓咳嗽一聲,開始磕磕絆絆地介紹保險。本來就是半吊子,腦子又被冷風吹糊涂了,講得亂七八糟。 男人聽得呵呵笑。 成蕓看見他的神情,閉上嘴。 “不說了?” 成蕓指著他手里的宣傳單,“上面都有,自己看吧?!?/br> 男人消遣似地掃了一遍單子,成蕓沒注意之時,他從宣傳單中抬眼。驟冷驟熱,對面女孩臉蛋紅得發沖。 男人放下單子,憑空道了句:“紅姨?!?/br> 一個保姆打扮的中年女人過來,男人指了指成蕓,她點頭入廚。沒一會,端上一杯茶來。 男人說:“生姜紅棗茶,你臉色不太好,喝一點充充血氣?!?/br> 茶水很美啊,清亮透明,冒著熱氣。 “喝一點吧?!蹦腥溯p聲說。 成蕓看那茶水看了好久,然后低聲說了句謝謝。 第一口不好喝,頓了頓,憋著氣一口悶了。 放下碗時,男人淡笑。 “夠豪放的啊,不知道的以為你在喝酒了?!?/br> 男人靠在沙發里,等她把茶水的熱勁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