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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灰色的保暖內衣,緊緊貼著身體,腳上穿著賓館的拖鞋,頭發還沒有徹底干,披散在肩頭。 “我讓你進來?!背墒|往屋里走,等了一會,阿南還是沒動靜,她轉頭,對站在門口的人說:“怎么?怕我扣你工資?” 阿南默不作聲地搖搖頭,而后低沉道:“不是?!?/br> 成蕓耐不住性子,“那還不進來!” 阿南終于邁開步伐,進了屋子。他反手關好門,屋里又陷入了安靜。 外面的雨嘩啦啦地下,成蕓包著手臂看著他。 阿南沒有與她對視,而是低頭看著地面。過了一會,他從衣服兜里掏出個什么,遞給成蕓。 成蕓接過—— 四方、白盒。 軟包萬寶路。 成蕓看到這包煙,沒做聲,下巴卻不由得抬起了一些。 “你去買煙了?” “嗯?!?/br> “去哪買的?!?/br> “凱里市區?!?/br> “你回市區了?” “嗯?!?/br> “有沒有順路再干什么活?” “……” 阿南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抬起頭,看向成蕓。 他頂著那張癱臉,抬手,指了指那包煙。 “你先抽根煙?!?/br> 成蕓皺眉。 阿南又說:“你先抽一根,我們再說?!?/br> 成蕓確實很想抽煙,她把煙包拆開,打開蓋,拿出一根咬在嘴里,剛要拿打火機點火的時候,瞬間明白了阿南的意思,直接把煙從嘴里拿出來了,反身指著他,氣勢如虹—— “周東南,你是說我抽不著煙鬧脾氣呢是吧?!?/br> 阿南嘴唇緊緊閉著,成蕓又說:“你覺得我是犯煙癮了跟你無理取鬧是不是?” 他不回答,成蕓眼神凌厲,像訓下屬一樣。 “我問你話,是不是!” 阿南低了低頭,又抬起來,好像在措詞。 成蕓知道他說話費勁,也不逼他,給他足夠的時間思考。 終于,想了半分鐘,阿南開口—— “你還是先抽根煙吧?!?/br> 成蕓:“……” 想了半分鐘,還是這句話。 成蕓覺得自己這拳頭都不是打在棉花上,她是打在了年糕上,不僅打不動,還把自己粘惡心了。 她瞬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坐到床上,抽煙。 阿南就在一邊,耐心等她抽。 成蕓抽著抽著,就覺得有點不對。 為什么抽上煙之后,她的心情真的不那么暴躁了? 現在再讓她厲害她都懶得厲害。厲害什么,走了一天了,哪有力氣。 可就這么算了,不剛好驗證了阿南的話——你就是煙癮犯了而已,不要沒事找茬。 還沒等成蕓想好,一根煙已經抽完了。 成蕓掐了煙,轉過頭,想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忽然發現了什么,忍不住說:“你嘴唇怎么黑了?” 阿南抿了抿嘴,搖頭,“沒事?!?/br> 成蕓說:“中毒了?” “……” 成蕓不開玩笑了,“過來坐吧,我這有空調?!?/br> 阿南沒有拒絕,坐到床對面的沙發上,他看起來真的是凍壞了。 “剛回來?” “嗯?!?/br> “就去凱里了?” “嗯?!?/br> “你除了嗯還會別的不?” “……” “我扣你錢啊?!?/br> 阿南終于抬起頭,剛好看見成蕓的眼睛里。 “為什么?” “為什么?我包你的車,你不見人影,你還問我為什么?” 阿南說:“你昨晚不是讓我幫你找煙,寨里沒有你要的煙,我只能去外面買?!?/br> 成蕓說:“從這來回凱里市區最多兩個小時也回來了,你走了一天?!?/br> “……” “你還去哪了?” 阿南低頭不說話。 “說吧,我不扣你錢?!?/br> “……火車站?!?/br> “接人去了?” “嗯?!?/br> “接了幾次?” “三次?!?/br> “掙了多少?” 阿南看向成蕓,成蕓笑了笑,說:“怎么,行業秘密???” 阿南搖頭,“一人三十?!?/br> “別人敢坐你的車么?” “我借了朋友的車?!?/br> 成蕓聽了這話,有點不滿,“你能借車還讓我坐你那破車?” 阿南看著她,“你不是不怕么?!?/br> 他背后就是陽臺,外面青山煙雨。 阿南的聲音跟他的表情、跟外面的景色一樣,低低的、淡淡的,甚至有點木訥。 “你要怕,明天我就去找人借車?!?/br> 成蕓歪著頭,余光里就是那盒剛剛拆開的香煙。 她不知想到什么,嗤笑一聲,說:“熱乎了就趕緊回去睡覺!” 阿南不多話,站起身,來到屋門口,成蕓在他身后說:“明天早上七點?!?/br> 阿南打開門,“好,去哪?” “侗寨?!?/br> 阿南豁然轉頭。 成蕓盤腿坐在床上,看著他,“沒聽清?”她又說了一遍:“去侗寨?!?/br> 半晌,阿南才點點頭,“好?!?/br> ☆、第十二章 ? “哦,對了?!痹诎⒛弦咔耙豢?,成蕓又叫住他。阿南轉過身,等她說話。 成蕓說:“明天給我買套衣服?!?/br> 阿南下意識地看成蕓現在穿的這身。 成蕓說:“內衣?!?/br> 阿南別過眼,低低地嗯了一聲,然后就走了。 成蕓聽著外面的腳步聲漸漸融入雨中,慢慢地裂開嘴角笑了。她一邊笑,眼珠一邊轉了一圈,從旁邊的凳子,到沙發,再到棚頂,最后看到空調和床頭柜。 她一歪身子,倒在床上。 手頭就是那包煙。 成蕓把它拿過來,在她細長的手指里,翻來覆去地看,好像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牌子一樣。 煙盒上有一處小小的折痕,成蕓想象了一下阿南的那只大手,握在這個煙盒上,急著往回趕的樣子。他不抽煙,他不了解也不習慣煙盒的軟硬程度。太著急,很容易握出折痕來。 可這煙盒上雖然有折痕,卻沒有水珠,一點潮意都沒有,干干爽爽。 成蕓看了一會,翻過身,把煙放到床頭柜上,拉過被子。 蓋上被后,所有的雜念都沒了,成蕓幾乎兩分鐘就睡著了。 那天,成蕓做了一個夢。 這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因為成蕓很少會做夢。 她夢見自己走在一條荒蕪的空地上,腳邊是一條長長的鐵道,鐵軌附近雜草叢生。她走了好久好久都沒有見到人,也沒有看到房屋,好像全世界只有那條鐵道。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走,可在這個夢里,她的腳步一直沒有停,就算是沒有目的地,她也在不停地走。 不知走了多久,她聽到從遠處傳來的火車鳴笛的聲音。 她轉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