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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琺瑯彩雙耳瓶’如今還擺在鄭老的畫室里頭,想來看在花瓶的面子上,帶你去拜訪總不會吃閉門羹的?!?/br>卓揚湊近了些,難為情地問道:“那對花瓶你多少錢拍下來的?”嚴耀欽略想了想,有些不太確定:“呃……大概八十幾萬吧?!?/br>“噢……”卓揚忽然一手捂住胸口,苦著臉皺起眉頭,“八十萬啊……”“怎么了怎么了?”嚴耀欽不明真假,慌忙起身要上前查看。卓揚憋著笑鬼叫道:“八十萬呢,心好疼??!”看著兒子一下子變身成小守財奴的淘氣模樣,嚴耀欽忍俊不禁,一把將人攬在懷里,還隨手捏了捏彈性十足的臉蛋。卓揚被捏得吃了疼,嗚嗚告饒,毛毛蟲一樣扭動著,伺機鉆出了嚴耀欽的懷抱,靈巧地躲到了桌子對面,笑嘻嘻說道:“老嚴,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跟鄭老學,把他的看家本事都偷到手,幫你把那八十萬本錢賺回來!”嚴耀欽正想追上去把小兒子拎回來繼續揉搓,書房的門被大力敲了兩下,隨即響起嚴予行的洪亮聲音:“爸爸,是我?!?/br>嬉鬧著的一大一小趕緊住了手腳,各自調整姿勢,正正表情,順順呼吸,規矩無比。當嚴予行走進房間的時候,看到的景象是爸爸端在寫字臺前,正對著滿桌復雜的文件凝神思考,而弟弟則站在一旁的書架邊,安靜翻看著畫冊。嚴耀欽一見大兒子,登時恢復成了慣常的當家人態度,自動由“談情說愛”頻道迅速轉換成為“運籌帷幄”頻道,不等兒子坐定,便劈頭詢問道:“說說看,今晚的飯局收獲如何?”嚴予行的情緒有些急躁,呼吸聲很重:“這個彼得陳明顯比劉司長還要難搞,雖然給馮叔叔面子出席了飯局,但是油滑得很,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句也不肯松口。也不知道是信不過我們嚴家呢,還是覺得我這個嚴少爺分量不夠?!笨礃幼铀麆偛哦嗌偈鞘芰诵┪?。對于兒子的抱怨,嚴耀欽不置可否:“官場中人,謹慎一些是在所難免的。這個彼得陳是待選司長里頭呼聲最高的,從前又做過劉司長的秘書。如今老劉要離任了,想來會給自己人鋪好路子的?!?/br>“是啊,正是因為他最有希望成為下一任司長,我們才忍氣吞聲去討好,否則誰有耐心去應付這種貪心不足的政客??蓯旱氖?,越是誠心誠意去對待他們,他們反而裝模作樣地拿喬起來!”嚴予行憤憤不平,煩躁地掏出支香煙叼在嘴里,想要借此散散心中邪火。嚴耀欽一把扯下兒子口中的煙,丟在煙缸里:“你弟弟在呢!”嚴予行心里本來存著悶氣,聽見爸爸的話,轉頭看了看旁邊眨巴著大眼睛似懂非懂的弟弟,神色倒也稍稍緩和了一些,將打火機輕輕放回了口袋。大兒子這副改也改不掉的直脾氣令嚴耀欽有些不悅,做生意不像黑社會收保護費,拎著砍刀往桌上一釘,夠瘋夠狠就可以坐等收錢。生意做得越大,受到的方方面面限制也越多,總免不了和形形色|色的官方人士打交道,這種時候就該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條路走不通,就繞過去、鉆過去、跳過去,迂回而進。略一沉吟,嚴耀欽冷著臉說道:“我倒不信他彼得陳后臺真硬到不在乎我們是否在背后支持,既然拿喬,就索性嚇嚇他。他不需要嚴氏,總有人會需要……”嚴予行并未明白這一席話的意思,瞪著眼睛看著爸爸,還在等待著下文。嚴耀欽見狀,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失望,臉孔頓時黑了下去。父子倆一時竟僵住了。卓揚小心翼翼地看看爸爸,又看看大哥,壓抑的氣氛籠罩在這對父子上空。他眼睛忽閃忽閃轉了轉,假裝不經意地踱到了嚴予行身側,那里的花梨木臺子上,擺放著大號玻璃魚缸,里面一只珍品德薩斯羅漢魚正悠閑地游來游去。羅漢魚頗有靈性,會與人嬉戲玩耍,可是領地意識極強,面對其他魚類時表現得十分兇猛。卓揚故意拿起放在魚缸邊偶爾用來逗魚的鏡子對著里面照了照,那魚頓時被激怒了,大力向鏡子中的投影撞了上去,尾鰭擺動,撲騰起不小的水花。魚缸里的響動提醒了嚴予行,他猛然領會:“爸爸的意思是說……我們該假意和他的競爭對手接觸,故作姿態,以此刺激他,讓他認識到我們的支持有多重要?”嚴耀欽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目光越過大兒子肩膀,不動聲色地瞄了瞄他身后正歡快玩著水的卓揚,哈,你這個臭小子!卓揚的目光也極有默契地迎了上來,同時吐出舌頭做了個搞怪無比的鬼臉。嚴耀欽沒忍住,忽然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害得嚴予行以為自己又說錯了話,再次緊張起來。嚴耀欽馬上收斂起情緒,正襟危坐:“這個彼得陳仕途一向平穩,難免會心高氣傲,鼻孔朝天,適當搓搓他的銳氣,今后與他打交道也容易些。不過分寸要拿捏好,虛虛實實、半真半假,明里一定要給足他面子!”嚴予行聽得不住點頭,知道這算是被爸爸認可了。又就細節探討了幾句,便回房休息了。等大兒子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嚴耀欽招呼著魚缸邊的卓揚:“小心些,那魚兇著呢,別給它咬了手指頭?!?/br>卓揚蠻不講理地一撇嘴:“這是你的魚,要是它咬了我,肯定也是被你教唆的?!?/br>這下嚴耀欽來了興致:“我為什么要教唆它?我想咬就親自動口了!”說著話作勢就要撲過去。卓揚立刻放開手,一溜煙逃到了沙發上,屈膝抱著靠枕嘻嘻笑起來:“怎么,這算是多云轉晴啦?”嚴耀欽會意地苦笑,又搖搖頭自嘲道:“大嚴呢,就有個小嚴偷偷幫忙,我這個老嚴只能是孤家寡人嘍?!?/br>“真是赤|裸裸的嫉妒??!”卓揚跳下地跑到嚴耀欽身后,裝腔作勢地伸手捏了兩下對方肩膀,“這下平衡了吧,小氣鬼老嚴?”嚴耀欽沒說話,抬手拉住卓揚擱在肩頭上的手,握在掌心溫柔地擺弄著,指腹一下下撫過兒子小手指關節上突起的繭子,熨帖無比。卓揚坦然地任由他握著,幽幽說道:“大哥的反應其實一點都不慢,只是你對他太沒耐心了。很多時候我能很快領會你的意思,僅僅是因為我們兩個的思維方式想近而已。就好像那些西方人,無論中文學得多地道,都沒辦法準確理解我們的傳統詩詞,這和文學修養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