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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就會好的,等你醒了一切都會好的!”阿揚啊,你從來都是最堅強的人,不會哭只會笑??!高興時笑,難過時笑,尷尬時笑,失望時笑,連面對死亡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個表情,也是笑著的??!為什么要哭呢,為什么哭得這么凄慘,好像要把一輩子的眼淚都用完一樣……“阿揚乖,爸爸知道你委屈,別哭了好嗎?別哭……”嚴耀欽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可以輕易掌控這島上的局勢,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卻沒辦法安慰一個哭泣的孩子?;蛘哒f,他根本沒有安慰這個孩子的資格。咔嚓咔嚓咔嚓,鐘表的指針飛速倒轉,每個場景,每一句話,都在嚴耀欽的眼前如水流過,那些聲音在他耳邊嘈雜而起……在醫院里,他沒有堅持問出卓揚臨死前留下的話語……在電話里,他任由康玉珠破壞了與卓家的合作計劃……在墳墓前,他公然痛斥卓云的過往種種……就在剛才,他還用這只手,狠狠打了卓揚一個耳光……差點再次殺死他……嚴耀欽握起拳頭,一拳砸在床后的墻壁上,留下點點鮮紅印記。卓揚的眼淚就掛在睫毛上,晶瑩剔透,折射著閃亮的燈光。嚴耀欽忽然有種感覺,這個孩子就仿佛是一顆水珠,隨時都可能蒸發掉。這讓他戰戰兢兢地不敢說話,也不敢呼吸,生怕稍不留神,那顆水珠就會滴落,會風干,會消散。我該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更長久、更完好地保護住你這顆小小的水珠?☆、流連夢境這夢境清晰得讓人不想醒來……海浪聲遙遠而空靈,仿佛是某種未知語言的整齊吟唱。風席卷呼嘯,拉扯著衣衫,撲打著面頰。卓揚覺得自己好像一只靈活的海鳥,沖破層層云霧,在萬米高空翱翔。他舒展雙臂,昂起頭頸,乘著風勢借力前行。從空中俯看,那座城市像一片濕地,無數河流湖泊點綴其間,在陽光下閃爍著粼粼波光。達令港口,停泊著大小游船和軍艦,街邊的咖啡座,客人三三兩兩,白色海鷗閑適地飛來飛去,不時降落在露天餐桌上……穿過城區密如蛛網的岔路口,經過一間間餐館、商店、寫字樓,終于看到了自己的家。和里島不同,那幢房子是坐南朝北的,夾在一排風格各異的建筑群中,沐浴在陽光里。他盤旋著落下,輕推開半人高的籬笆門,幾步便走進室內。淺棕色的格子桌布上,還飄散著早餐香濃的牛油氣息。從前卓云常說,家里只有母子二人,太過冷清。房子小一點,反而會顯得熱鬧。無論站在哪個角落望出去,都可以輕易找到彼此,這樣才有家的感覺。打開起居室另一頭的低矮小門,就是后院。那里有幾顆尚未長成的筆挺桉樹,枝杈間,架著個泥筑的蜂巢。這就是那個讓mama恐懼得不敢走入后院的東西,連形狀都和從前一模一樣。樹邊院墻上,那支帶著裂紋的木棍也還在,懵懂的童年時光里,卓揚將它當成一匹威風凜凜的駿馬,駕!駕!在窄小的院落里馳騁。mama,你該在樓上的房間里做著清掃吧,記得你做家務的時候,常常會穿一條靛青色的長裙,裙擺處綴著雅致的蕾絲。如果你聽見我弄出的聲響,一定會將頭探出窗口,嚴厲地責備我為什么不去上學。你的發絲很柔軟,整齊地分到兩邊,露出光潔的額頭。mama,我再幫你驅趕一次那些橫沖直撞的壞家伙吧。木棍向著泥塊筑就的巢xue狠狠敲過去,激怒了蜂群,大量黃黑相間的馬蜂洶涌襲來,帶著毒針刺進身體,好疼??!卓揚揮舞手臂撲打著,奪路而逃。一邊跑著,一邊笑著,一邊流出眼淚……從前mama也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她很英勇地沖了出來,手里拎著厚厚的棉毯,迎向自己的兒子,也迎向了可怕的蜂群。毯子展開,將母子倆嚴密地包裹在里頭,嗡嗡聲消失了,很溫暖,很安全。黑暗中,mama小聲安慰著他:“阿揚,要堅強!在我們這個家里,你是唯一的小小男子漢,要保護mama?!?/br>卓揚緊緊攥住mama的衣服,像揪著一株救命稻草:“mama,求求你,不要得癌癥好嗎?不要死掉好嗎?我們就一直住在這個家里,我會好好保護你,幫你除掉你懼怕的一切……”他忽然意識到,不對,mama早已經死去了,在三年前的某個夜里,凌晨三點十六分,正是癌癥奪走了她的生命。那么現在,一定是在做夢吧,人只有在夢中,才能回到從前。他不敢說話,不敢眨眼,不敢有任何動作,生怕自己會驟然從夢中清醒。如果他醒了,那麼此刻的一切——無憂無慮的童年,散發著甜甜食物氣息的家,和mama溫暖的懷抱,就會通通消失不見了。卓云幽幽地嘆了口氣:“阿揚啊,去吧,去和你爸爸一起生活吧。我這輩子沒有辦法完成的事,你幫我完成吧。替我好好愛他……”聲音越來越小,最后消失在無盡的虛空之中。“爸爸?可是我沒有爸爸???我沒有爸爸……”卓揚拼命地握住mama的衣角,最后連那一片衣角,也化作飄搖的煙霧,悄無聲息溜走了……-厚實的毯子依舊包裹在身上,卓揚知道自己醒了,又回到了這個讓人絕望的里島。四周很安靜,光線撒在眼皮上,混沌的視野泛起紅光。他慢慢睜開眼睛,墻壁白得有些刺目,天花板上的吊燈很陌生,這不是他的房間。從窗簾,到沙發,到床頭的小桌,一點點巡視過來,都很眼熟。細想想,原來是在祭漁島上的那間別墅。卓揚掀開毯子坐了起來,努力回憶著自己如何來到這里,大腦卻始終一片空白。手背上有尚未消去的針眼,空氣遺留著涼絲絲的酒精棉球味道,看樣子是嚴予思的身體又在找麻煩。猛然想起,那個找殺手害死自己的人,正是嚴予思!一股無處發泄的憤怒涌上了心頭。卓揚向來謹慎圓滑,和人打交道,無論心里多么厭惡,表面上總會禮貌得體。他常常告誡自己,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錯綜復雜,你永遠不知道,誰會在機緣巧合之下成為你人生路上的絆腳石。因此來到嚴家之后,一直對嚴予思敬而遠之,從不肯去招惹他。如果因為卓云曾經害死了他的mama,就要反過來殺掉卓云的兒子,那可真是愚蠢至極。想復仇,方法有好多種。與其殺死一個人,不如讓他生活在恐怖之中,永遠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