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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手贊伍緊走幾步趕上來,與保鏢們拉開了一點距離,才斟酌著開口詢問:“嚴先生,關于小少爺,您有什么打算?”嚴耀欽只顧欣賞周圍景致,漫不經心地回答:“送去夏威夷就是了。反正他整天嚷嚷著家里悶,索性就出去散散心……”嚴家在夏威夷有些產業,交給嚴耀欽的表妹照看著,兩個兒子常常在那里休養度假,如今將嚴予思送過去,倒也沒人會多想。贊伍點點頭,將需要預先做好的各項準備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又好奇地與老板閑話:“從跟著您開始,我也認識這位了空老先生十多年了,確實神乎其神。只是上次祭漁島那事之后,記得他明明說過,今年家里兩位少爺都會遭逢劫數,說二少爺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而小少爺呢,就兇險異常,有不測之禍。如今看來,卻剛好相反。不知老先生是一時口誤,還是年紀大了,腦子開始不靈光了呢?”提起卓揚,嚴耀欽本來松弛的神經忽地緊了一下:“了空畢竟是人不是神,總有疏漏的時候。即便一兩次斷錯,又有什么要緊。所謂命數、時運,只是聊作參考罷了,前頭的路怎么走,終究要靠自己。都信了幾十年,也不妨一直信下去。再說……”他微微皺起眉頭,恍若自言自語,“……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機奧妙?為何就參詳不透呢……”他身不由己舉目仰望,頭頂斷崖處,坐落著了空的幽靜居所?;野讐w幾乎與巖壁垂直連成一線,墻上開著方小窗,面朝大海,從這個角度看去,那里黑洞洞,深不見底,似乎隱藏著什么驚天秘密……-少年白皙修長的十指緊扣窗欞,憑欄遠眺。整條海岸線遍布著嶙峋巨石,如堅守的士兵。海浪挾裹著洶涌的泡沫,視死如歸般咆哮著奔襲而來,一次次擊打,碰撞,頃刻間粉身碎骨。這場慘烈戰役的上空,蔚藍如洗,數只白色海鷗正翱翔嬉戲,自由自在。嚴予思的目光癡癡追隨著飛鳥的蹤跡,有些向往,有些著迷……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傳來,他立即回身坐好,隨手將桌面上涂畫過的水漬輕巧抹去,原本沉靜之中略帶愁楚的面孔霎時間活躍起來,仿佛通了電的機器娃娃般,噠噠噠浮躁難耐。等了空一出現,便不住大力點頭:“嗯嗯嗯,了空老伯,說得不錯,正合我心意。這下爸爸一定等不及送我出去轉轉。外頭天高皇帝遠的,總算可以放開手腳好好享受青春了?!眹烙杷妓敉舻拇笱劬π毙卑走^來,帶著幾分不屑,“既然你幫了我這個忙,那事就不與你計較了。還要奉勸您老人家一句,禍從口出??!遇到我這樣寬宏大量的也就算了,萬一遇到沒器量的,鬧起來彼此臉上都不好看?!?/br>了空的小徒弟輕手輕腳取了新的茶壺杯子,放在師傅跟前,經過嚴予思身邊,沖他后腦勺偷偷憋了憋嘴。這個嚴家的小少爺模樣雖然漂亮,卻一肚子草包,為人刻薄,說話歹毒,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嘴臉,實在惹人厭煩。了空用眼神制止了徒弟的無理,自己滿上茶,抿了一口,才笑瞇瞇對嚴予思說道:“這一次確是我失言了,妄斷小少爺你福薄壽短、命中帶煞,理應補償一二。只是,這些話小少爺又怎么會知道的呢?”“話既然落了地,自然有辦法傳進我的耳朵?!眹烙杷加芍宰釉谖輧绒D來轉去,一會摸摸香爐,一會扯扯幔帳,似根本沒將對方的問話放在心上。了空慢悠悠笑道:“當日我說這席話的時候,只有嚴先生和卓揚少爺在場。想必嚴先生不會將對話的內容流傳出去,至于卓揚少爺……就更加不會了?!?/br>嚴予思翹起嘴角冷笑:“他不會?哼哼,老伯,看人不能看表面,好人壞人不會寫在臉上的。你是命理大師,又不是心理大師?!?/br>“呵……”了空意味深長地輕嘆,“卓揚少爺是好人壞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做事,即便損人,也要先利己才對。將我的一番言論轉述給你,對他又有什么好處呢?”嚴予思滿臉嘲諷:“聰明人?我倒沒看出哪里聰明,分明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蛋!”他別過臉去,眼神中飛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了空老伯,你不過是個神棍而已,少在那危言聳聽了,不是說那小子必有后福?如今只好去黃泉路上享福吧!”聽了他夾槍帶棒的過激言辭,了空不但不惱,反而哈哈大笑。沉吟片刻,居士指指二人面前的茶杯,沒頭沒腦地說道:“你看我這小徒弟,算命的本事不濟,泡茶的水準卻一流。向來對什么人獻什么茶,各不相同。小少爺你氣虛體寒,適宜紅茶,他便奉上了‘群芳最’。而我這一杯,則是太湖的‘碧螺春?!闭f話間,將嚴予思那杯茶端起來向外一揚,茶水悉數潑到了地上,又將自己杯中的茶倒進那只空杯,推到嚴予思面前,“小少爺,請問你,這一杯如今是什么茶?”嚴予思騰地站起身,一掃剛才的盛氣凌人,目光清明,佇立良久,才幽幽開口:“老先生,您……您是因為看透了我,才肯幫我的嗎?”了空擺了擺手:“我沒有幫任何人,只是據實說話。人的命數,老天都已經定好了。若是我說的話,真改變了嚴先生的決定,那也是他命數里的一環。你我這些凡夫俗子,眼界短淺,以為遇到什么人,經歷什么事,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難,就是結果,其實不然,這都是其中的一環一環。環環相扣之下,每個人自然都有結果,只是不走到那一天,便看不到?!?/br>嚴予思默默聆聽,似有所悟。他執起茶壺,為了空斟上一杯,清清淡淡笑道:“老先生,這一杯既不是紅茶,也不是綠茶,而是……”“而是封口茶!”了空會意一笑,端起杯子飲盡,“我喝了,你且放心去吧……”-下午六點,是嚴家的晚飯時間。從廚房到餐廳,彌漫著熱氣騰騰的濃郁香氣。嚴予思邁著輕快步子從旋轉式樓梯走下來,拐角處不留神,被一個毛茸茸的大家伙絆到,眼疾手快撐住了欄桿,才沒狼狽跌倒。波比興奮地甩著小跳步,躍躍欲試就要撲過來,肥碩的大尾巴搖成風車狀,連帶著屁股也滑稽地扭動不止。這個饞嘴的家伙一定是抵擋不住香味誘惑,趁亂從后門溜進來的。每次它裝出又乖又無辜的眼神,蹲在廚房門口掛起長長一條口水,總能成功博取到眾人同情,在晚餐結束后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