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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戰令宣布之前,朝廷里發生了一場大論戰。就姜賀敷而言,他聽說是恢復了將軍稱號的烈平疆將軍親自cao刀作戰,為皇帝制定好了所有計劃,而且戰神也站在他身邊表示支持,最后連太史公也沒有辦法,只能任由事情發展。他隱約覺得整件事都透著不自然的氣息,從開戰理由到作戰詳情計劃都是刻意而成。太史公的反對給了他相當的信心。他和帝國之內的任何一個人一樣,認為太史公的智慧是至高無上的,太史公能判斷一切,能看到所有可能性,所以最好還是聽從太史公的。至于戰神,人們從來沒有對戰神寄予心靈上的期待,因為戰神并不需要感情支持,她只管獲得勝利就可以了;至于她刀下的戰斗是否是不義之戰,人們不關心。姜賀敷切身體會到這種孤寂的恐懼。 不能去啊。他如此祈禱。 也就是那時,姜賀敷終于接到了召見令。召見令是針對他的,而不是他父親,這一點很耐人尋味。但是父親也沒有抱怨,只是細細地囑咐了禮數,又幫他穿好禮服再去。他被禁衛軍派來的戰車畢恭畢敬接到禁衛軍總營,隨后在衛兵陪伴下直接走上武殿。 武殿大門緊閉,直到他站在門前,衛兵才吃力地拉開兩扇沉重的銅門。曾經裝滿觀戰人群的大廳如今空蕩無物,讓人不禁懷疑它造這么大有什么意義。他一眼朝大廳中央看去,除了神座和那上面雕塑一樣的神明,他能看見的就是通往神座的通道盡頭放著的坐墊。他沒有抬頭看神座上那個披著八千墨藍流云和百萬黃金暴瞳禮服的戰神,半低著頭默默走到坐墊邊,跪了下來。他半垂著眼睛看著自己因從大門照進陽光形成的影子,僵硬的光影變化似乎說明身后的銅門正十分吃力地再次關閉。 戰神站起身,從神座前的臺階走下。那席地的寬大禮服張揚地吸引著他的注意力,無數怒目圓睜但是空洞無神的黃金暴瞳用利爪撥開烏藍色流云朝外張望,眼珠子齊刷刷朝他看來。不知不覺他就抬起了頭,終于看見了那雙真正的、活的黃金暴瞳,隨即,他職業性的目光落在戰神腰間的佩刀上。那里扶著戰神蒼白的手,撇去手仔細一看,果然是那兩把:神話之刃“賀敷”和他為烈牙疆打制的無名刀。 “賀敷?”戰神的聲音顫抖著。他答:“是我。您需要什么樣的武器?馬上就要出征了,舊刀恐怕得換掉才行。畢竟,那一把刀的底胚是您隨便指定的淘汰品……” “不,不用。這把刀很好,我喜歡它?!薄安恍械?。那把刀從底胚開始就是失敗品,之所以現在都沒壞是因為您刀術精湛,所以它才勉強存活至今;但是一上戰場,在高強度、極端激烈的交戰中那種程度的刀很快就會磨損斷掉的,那時候再換就來不及了?!?/br> 戰神顫抖著俯下身,手依舊放在刀柄上,用空洞的黃金暴瞳瞪著他:“那好吧……我要你。我要你。除了賀敷,你就是最棒的刀了。畢竟是用‘煉銀’做的底胚,煉銀已經斷過一次了,以后不會輕易再次斷掉吧?” 姜賀敷看了她一會兒,似乎是希望她能做出相應的反應。那黃金暴瞳里好像有一顆小小的心臟,躁動不安地膨脹收縮,最終那律動慢慢平穩下來,安靜地一漲一退,就像睡眠中的呼吸。她感受到了姜賀敷的期望,看到這樣的跡象姜賀敷自己心中的暗痛仿佛消失了。他不由自主露出微笑,欣欣然說:“可以啊。既然是你的要求,那我就把它給你?!?/br> 說罷,他伸出右手,掌心按在胸口,凝神感受體內血液的流動。不一會兒,刀柄出現在他右手里,仿佛伴隨著割裂生命一般的痛楚,他皺著眉頭慢慢把刀從身體里抽離。戰神的兩眼緊緊地看著這一場景,待刀完全脫離他的身體,就伸手拿過。 “這樣的話,就算是隨便的一擊也能至你于死地了?!睉鹕袢绱苏f道。姜賀敷點頭,說:“是這樣的?!?/br> “那為什么把它給我?”戰神問?!耙驗槟汩_口要了。那就給你好了。反正我……”姜賀敷再次望向那雙眼睛,“我也無所謂。也不會有什么人專門來傷害我的,就算沒了它我也能活的好好的。相比之下,你的性命才更危險、更珍貴,這‘煉銀賀敷’要是能保護你的話,我也就放心了?!?/br> 戰神跪在地上,禮服從身上滑落。她手捧這猶如生命的寶刀,眼神不知道在看什么,那瞳孔深處也不知道在考慮什么。只聽她低著頭說了一句題外話:“如果我不同意出征的話,就沒有機會召見你了?!?/br> 像是明白她所想要表達的,姜賀敷由衷露出笑容,身體前傾,說:“是的?!贝藭r兩人面對面跪著,姜賀敷向她傾過身體,伸出雙手,想要握住她的,卻被她手里捧著的寶刀刺的鮮血橫流。戰神連忙松手丟下“煉銀賀敷”握住他的手,那力度使手上的傷口處傳來一陣陣細微的刺痛。幾乎沒受過傷的姜賀敷被這一點痛感折磨的渾身發顫。他變得如此脆弱……不能再擋在她面前了。沒有理由陪在她身邊戰斗了。變得必須依賴她,變得不像個男人?!退氵@樣,他還是想把生命交付于她。 戰神垂下眼簾,那睫毛間氤氳著琥珀一樣清亮的湖光:“賀敷,賀敷,賀敷……”她嘴里喃喃說著握緊他的手。這個名字給她帶來了沉重的枷鎖,卻也是生命歡愉的來源。從一個無奈難為的誓言開始,“賀敷”二字猶如流沙,不斷將她深陷其中,事到如今已是無法掙脫。在如此親近的距離下,姜賀敷可以清晰地看見她身上重重疊疊的思念:雪山,高原,森林,暴雪,市鎮,大?!匆娞稍谒麄冎虚g那把折射著姜賀敷生命輝光的刀。何苦繞這么大一圈呢?那時候,追上去不就好了。反正也逃離不了被關進武殿、受皇帝利用的命運,那時候自己為什么放棄呢? “總算是能見到你,”她沉重的喟嘆,“像這樣幸福地互道永別……” 終于,印證了他不詳的讖言?!澳銈儾换貋砹藛??”姜賀敷吼道,掙脫她的手,抓住她的肩膀。她沒有回答,披上禮袍站起身,把自己用的最久、最喜愛但是也是最脆弱的刀取下來,遞給姜賀敷:“這是你血汗的結晶。是時候還給你了?!?/br> 姜賀敷用滿是血污的雙手被動地接過刀。戰神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俯下身來朝他伸出手,猶豫了一下。姜賀敷霍然起身,無名刀落在地上,他一腳踩在刀上,伸手緊緊抱住她,不顧一切地吻了上去。她的袍子再次掉落,溫柔熾熱的身體在他懷里顫抖,溫暖的小手輕輕放在他后腰上。腳下好像傳來什么聲音。刀斷了。姜賀敷突然感覺到一陣恐慌的不安,更加用力地抱住她。要完了,結束了,沒有然后了。如此確認著,他感到一股不可抑制的暈眩感從腳底竄起來,控制了他的頭腦。戰神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