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柄。姜賀敷問她:“你還好嗎?” 她笑了:“你回頭看看誰來了?!?/br> 家神來了,姜氏家神來了。不知為什么,烈牙疆也看的清姜氏家神了,在她眼里他不再是過去那個稀薄的半透明影子,而是一個豐滿的形象。姜氏家神重重地踩著竹葉走來,身上厚重的鎧甲和腰間的寶刀刀鞘撞擊著發出清脆的聲音,頭盔下看不清他的臉,但是一種和姜賀敷相似的氣息撲面而來。他是個純粹的匠人。 姜氏家神說:“這里還真是個奇怪的地方,方才在門口還有一個家神被攔住了,我倒是安然無恙地走進來了。好了,把孩子給我吧?!奔疑褚娊R敷一臉茫然,不耐煩地一甩頭,說:“你兒子!行了,反正他也已經死掉了,好端端的繼承人就這樣沒了。不過,血脈還在,我可以帶他回去?!?/br> 烈牙疆說:“把他埋在寺院后墻外?!?/br> 姜氏家神好像是不悅地抬起了眉毛,連頭盔都不安分地動了一下:“賀敷,你老婆怎么這么麻煩?啊,她不會是剛才那個被攔下的家神的……把尸體埋在后墻外,你是想讓自己的家神把他帶走嗎,夫人?” 烈牙疆說:“那只是個圈套。我要我的家神到后墻去找這個沾滿了我的鮮血的胎兒尸體,然后我就在那里把他殺掉?!?/br> 姜氏家神大吃一驚:“不得了!你想殺掉自己的家神?你知道后果嗎?” 烈牙疆本來虛弱地躺在地上,現在卻露出了狠毒的神情:“我的家神千方百計想要害死我,我不殺了他,死掉的人就是我!” “嚇,有這種家神!”姜氏家神吃了一驚,看向抱著尸體布包的姜賀敷,“那……你就聽夫人的,把尸體埋到后墻外吧?!?/br> 姜賀敷卻還愣著,說:“這真是我兒子?” 姜氏家神奪過布包,嚷嚷著把它舉到姜賀敷眼前說:“怎么,我都到你面前管那姑娘叫夫人了,你還不信?這小子怎么這么慫啊,都是宗主了,還不趕緊成熟起來?” 姜賀敷拿回布包,說:“行吧行吧,我去把這個……我兒子埋了。你在這兒陪著牙……我夫人,別疏忽了?!彼m然手里抱著自己未出生就死去的兒子的尸體,但是心里還是挺高興的。不知不覺中,他曾和戰神有過一個子嗣,而他一直以為那是烈平疆的。突如其來的事實讓他有了實感,他好像隱約感覺到做丈夫的心境了。當他挖了坑,把布包放進去的時候,忽然胸中一痛,幾乎沒有忍耐住,他連忙捂住臉。 他看著土坑里的布包,不知為什么就想起自己小時候父親抱著自己、沖自己笑的情景來。他母親過世很早,他從小生長在父親、爺爺和眾多男性門徒之中,身邊唯一的女性還是照料他起居的老媼。正是在這種粗獷野蠻的環境中,父親給予他所有能給予的溫柔和耐心,那種溫柔就像是在盡力彌補他失去母親的缺憾一般:在他生病的時候陪在他病床前,哪怕姜賀敷自己在病中也能模糊聽見外面徒弟們粗野地相互呼叫的聲音;在他哭鬧著要去燈會的晚上,哪怕第二天就是重要客戶的交貨期限也會陪他去,讓他騎在脖子上看遍珍奇燈籠;晚上從工坊里出來,一身大汗,看見剛洗完澡坐在門前闌干上看星星的他,便抱起他指點天上星座的位置,不顧夜里涼風吹冷了汗水。姜賀敷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前土坑里躺著的是他自己的兒子,一個連世界還沒能睜眼看過、連空氣也沒能呼吸過的流產的胎兒。他本可以想象,一天的工作結束后他走出工坊,就可以看見這個孩子坐在他無比熟悉的庭院闌干上看星星,伸出小手指點著天空,而烈牙疆站在一旁,手里拿著小絹扇給孩子輕輕搖著;他本可以想象,元宵節的早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湯圓,烈牙疆拿著小勺子把細米粒大小的糯米小團子遞進這個孩子嘴里,晚上他讓這個孩子坐在自己脖子上,在人群中的最高處盡興賞燈;他還能想到,這個孩子偶爾發燒,他和烈牙疆坐在窗前照料他的情形。 這些本來都只是幻想,他也沒敢說這些能夠實現;但是就在方才,他抓住了夢幻中幸福生活的一點可能性,隨即這種可能性就破碎了。他不敢再想,匆匆把土坑掩埋就起身走了。 他回到寺院里烈牙疆躺臥的地方時,卻發現烈牙疆昏過去了,手心里躺著刀鞘,身邊的血跡干了。家神站在她身邊,默默低頭看著,看上去就像是她的守護神。家神看見他回來,慢慢后退幾步把烈牙疆讓出來,隨后閃身不見了。姜賀敷把烈牙疆抬起來,帶回兩層小樓里,給她擦洗身體、更衣,這些工作他做的一絲不茍,多一絲的沖動或者欲望也沒有。要不是在他眼里烈牙疆已經是一具尸體,就是他們之間個關系真的已經上升到了家人的高度。他控制自己什么也不想,照料好烈牙疆之后就坐在床邊發呆。不知過了多久,烈牙疆醒過來了,她先是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然后轉過頭看向姜賀敷。 “你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父親一樣?!彼f?!盀槭裁催@么說?”姜賀敷問?!胺讲?,你臉上露出了父親才會有的思慮的神情。你在想什么?”她問。 “我在想,我要讓我兒子一邊讀術式預備私塾一邊學習打刀,”他回答說,“要讓他讀最好的術式學校,考進術式學院,然后再去冶金學院進修。最好是二十五歲結婚。然后我還要個女兒,不讓她打鐵,讓她一路讀到術式學院,嫁到禁衛軍去。這樣就很完美了?!?/br> 烈牙疆考慮了一下,說:“可以,挺好的。不過這要等我把我家的事情算清楚才行。如你所見,我家的家神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然后攤上一個那么可怕的兄長,還有一個陰魂不散的堂兄,這些事情夠我忙一陣子了?!?/br> 姜賀敷看氣氛不錯,覺得是時候說出來了:“你到底怎么看我?我是你最喜歡的那一個嗎?” 烈牙疆好像有點困難地考慮了片刻,說:“懷上你的孩子確實是個偶然,我的初衷是和烈平疆懷胎生子的。不過,既然事情也變成了這樣,也就無所謂了,畢竟一切都不可預料,也懶得去預料?!?/br> 姜賀敷說:“我是你選中的那一個嗎?還是說,也只是因為偶然?” 烈牙疆說:“最初就是你自己要來找我的。上學的時候我曾經喜歡上你,但是烈平疆不允許,你也不主動。讀書的那幾年里,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在你眼里的重要程度有超過某著名美女,再說了我也不漂亮??墒?,你為什么要千里迢迢來找我呢?難道對于你來說,這一切也只是偶然?” 姜賀敷說:“這是我體內那把刀所鼓動的欲望。似乎,上一個姜賀敷對烈銅生迷戀到無可附加的程度,才拼命想要借由我們千年相連的血脈暗示我來完成他未遂的愿望。既然如此,我便來找你,本想著和你、烈平疆一起,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