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實，這些猜測我兩年前就有了?！?/br>
“??？”

陳曲歌笑了聲，“沒事，只是風鈴而已。我以前太孤單寂寞，所以買了它們和植物來陪我。也想風鈴說不定真能招鬼呢，不過能讓日子不那么冷清，生活不那么無趣，也未嘗不可經歷一下靈異呀？”

高其遠心中“咯噔”一下，緩緩嘆道：“小曲哥你也太大膽隨意了吧。不過沒事，以后有我就不孤單了?！?/br>
陳曲歌同意。

高其遠從口袋里掏出兩張相片，遞到陳曲歌面前，清了清嗓子，有些害羞，“我救了陳桑姐和你之后，將你們送到醫院，后來你來找我請我吃飯，在餐廳里，我說我叫‘高其遠’。你在看看照片，你還能想起高其遠是誰嗎？”

第一張照片，季節大約在初夏，滿院薔薇，隔著照片都可以嗅到草木芬芳。照片上那個身形較高的男孩子在擺弄薔薇，側臉被光色、花色和樹色映照得朗潤如畫。

第二張照片，季節屬盛夏，滿架葡萄，飽滿而有光澤，似瑪瑙。照片上有兩個男孩子，身形較高的男孩子在仰頭摘葡萄，身形較矮的男孩子被不小心落下的幾顆圓滾滾葡萄砸了頭，有些嗔怪地看著另一個男孩子。陽光明媚，較矮的男孩臉色微紅，似有別意，而那個男孩微微笑，一看便知溫柔。

陳曲歌看了許久，記憶被拉回到過去的歲月，自動忽略某些部分，展現在眼前的是被他忽視的那些少而珍的童年往事，故于恍惚間笑了。

“是你啊……原來是你?！?/br>
他眼眶泛紅，看了看高其遠，又看了看手中照片，莞爾一笑。

高其遠笑容欣喜：“你想起我了？”

“你是高其遠，‘其遠而無所至極耶’的其遠?！标惽枰蛔忠痪湔f道，含著難以掩藏的笑意。

高其遠激動道：“是了是了！”

陳曲歌聲音溫柔，“難怪那天在餐廳，你說你叫高其遠之后，怎么忽然滿是失落的感覺……因為我不記得你了？”

高其遠委屈地看著他：“我一直記得你，你卻忘了我，我怎么能不失落??？”

“對不起對不起，這是我的錯，我得跟你賠禮道歉?！标惽杳加钪g藏著笑意，“你想怎么辦？對不起，我都依你?！?/br>
高其遠享受了一回如此溫柔寵溺的陳曲歌的照顧，不由飄飄然了，“那我要……”

陳曲歌目光清明，不摻任何雜質。

“……以后再說，我還沒有想好。不過小曲哥你既然這么說了，可不要反悔哦?！备咂溥h心跳加速。

“都依你，只要你不違法犯紀。你放心好了，這回我會記得清清楚楚的?！?/br>
“那就好！”

陳曲歌自顧自地笑，“我真疏忽，怎么把你給忘了。明明你之前也提過你的家鄉在景州，可我偏沒有往那個方向想?！?/br>
“因為你不愿意回想有關景州的事，所以連帶著我都被封存在記憶中了?！备咂溥h無奈地聳聳肩，“而且我剛在新地方住下一年，你就走了?！?/br>
陳曲歌笑了笑，“景州啊，那就是我十四歲那年遇到的你，后來我又搬走了，到現在

已經十年了啊……你一直記得我嗎？”

高其遠點頭，語氣輕，似乎帶著其他意思，“記得，一直都沒有忘。我到這兒來上學，曾設想過，沒想到真的遇見了你，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成真了。你那會剛畢業，我聽說過你，校園論壇等社交網上都能搜到你。我知道那是你?！?/br>
“那為什么不早早提醒我？在餐廳你就可以告訴我的?！标惽杓{悶。

高其遠認真回答：“因為你忘了呀，而且在景州，小曲哥的糟糕回憶是多過美好回憶的。我以前想過，如果小曲哥沒有發現，等以后我們關系穩定了，我就主動告訴你。這事反正總是要說出來的?！?/br>
“關系……穩定？”

“是啊，我們現在就算穩定了?！?/br>
陳曲歌也笑了笑，漸漸從喜悅中平靜下來，“不管怎么說，我確實挺驚喜的。如今十年，難得你有心記住我，謝謝你。有人惦記的感覺……還不錯?！?/br>
高其遠傻笑著。

“不過你為什么可以記那么長時間？”陳曲歌又問，“小時候我們也不算是很親近的伙伴吧?！?/br>
高其遠略作思索，無辜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忘不了啊，然后記到現在?！?/br>
陳曲歌付之一笑。

小綿跑過來，背上有一片紅葉，是從未關的窗戶那吹進來的。陳曲歌拾起紅葉，捏著葉根轉了轉，二人悠遠的回憶紛至沓來。

那年金秋，滿地銀杏黃，紅楓如火焰。

爸媽又在吵架，吵了好幾年了，家里那劍拔弩張的氛圍一直沒有消停過。陳曲歌回想著，似乎是在他們搬到這個地方來以后，家里就不得安生了。母親結婚前有個情人，本就念念不忘，后來在那偶然重逢。

此后矛盾百生。

有一次，從口舌之爭發展到抄鍋碗瓢盆，無意中傷到了陳曲歌，還全然不知孩子都被砸出血了。最后還是高其遠把爺爺奶奶拉來勸架，又叫了救護車。

陳曲歌被砸到了額頭，廚具的尖銳處劃出了很深的的口子，血直冒。父母只是草草關心他一下，辦了住院手續，說他住在家里不安全……

高其遠看著病床上的少年，他手指抓著被子，垂眸不語，面色蒼白，孱弱無力，看著平靜而冷淡，唯有緊抿著的唇透露出他的倔強與不甘。

“住我家吧，讓哥哥住我家?！?/br>
陳曲歌沒有看他，或許他已經看不見外面的世界了。

高其遠家的院子里種了一棵銀杏樹，落了葉子與果。

“哥哥你去我屋里躺會吧?！?/br>
高父高母扶著陳曲歌，心中對隔壁家那對父母頗有怨詞，哪有這樣對孩子的？

“謝謝?！标惽柽B聲音都很虛弱。

父母囑托了兩句，便匆匆上班去了。高其遠一直坐在床邊看著陳曲歌，陳曲歌蒼白無力，睡得也不安穩。

“我睡不著?！?/br>
“那躺會?！?/br>
“不想躺了?！?/br>
“這有桔紅糕，哥哥吃?！?/br>
“不想吃?！?/br>
“哥哥想做什么？”

“窗外銀杏長得真高?！?/br>
“嗯，好多年了，這房子原是我爺爺奶奶的，后來他們又回鄉下住去了，這里的花花草草還是樹木都是他們種的?！?/br>
“今日九月初九?！?/br>
“重陽節?！?/br>
“我想出去?！?/br>
只去了公園，銀杏成道，紅楓成林，另有秋菊茱萸，人聲喧鬧。秋高氣爽，清光無限。高臺遠眺，遠處有山，山色空蒙，霧似有似無。高其遠扶著陳曲歌，坐在長椅上，陪他從日中看到夕陽西下，從萬里無云到晚霞漫天。

陳曲歌還記得那會的楓葉比晚霞艷烈。

高其遠還記得那會的小哥哥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