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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長歌番外曲長歌覺得,即便到了最后一刻,那個躺在他的懷中的少年眼中所見到的,也依舊是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百里承。那雙猶如浩渺星空中,最為明亮的星辰的雙眸中,沒有絲毫他的影子。在那一瞬間,曲長歌突然覺得,之前自己以為,他有可能改變這個人的想法的念頭,有多么的荒謬與可笑。可若是這個人真的對他沒有一絲一毫他所期待的心思,又為什么……要在那樣的時刻,說出那樣的話來?——就像是用一柄最為鋒銳的利刃,將他的感情,那樣明明白白地印刻在他的心上。那種鉆心剜骨的疼痛,就算是現在回想起來,都能讓曲長歌喘不過氣來。緩緩地閉上眼睛,感受著那時候雪花飄落在自己面頰上的冰涼觸感,曲長歌的唇邊浮現出一抹稍顯苦澀的笑容。似乎從相識開始,他就從來沒有看懂過這個年紀比自己小了許多的人,心里頭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在最開始的時候,那個僅僅為了一些小事,就對他顯露出敵意的少年在他的眼中,不過是一個對自己親近的人帶有不小的占-有-欲,行為有些乖張任性的不討人喜歡的孩子罷了,曲長歌從未認為,自己會和對方有過多的牽扯。直到某一天,那個少年突然來到了他的醫館,一邊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諸如“我喜歡你”之類的話,一邊死皮賴臉地要留下來給他打下手。想到那個小家伙兩手托著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寫藥方的模樣,曲長歌就不由地想笑。大概他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一點點地被這個做事總不按常理的少年所吸引——一步步地踏入對方所預先布置好的陷阱。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天晚上,季榆笑著問他,如果喜歡上了自己,是不是就不會再喜歡百里承的情景,曲長歌緩緩地睜開雙眼,望著面前繁花盛放的林間,卻完全感受不到春日該有的溫暖與和煦。他不止一次地想過,那天夜里所發生的事情,是否也同樣是那個少年一早就計劃好的——如若不然,為何又會恰好在同一天,對方與百里承,便互相坦言了心意?從頭到尾,他都只不過是對方用以試探百里承的工具,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作用。唯一在季榆預料之外的,僅是他并未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逃避遠離,反而比原先更主動地湊了過去。就是不知道當時自己的這些舉動,在那個人看來,究竟是滑稽還是可笑。季榆不過是個年歲不滿二十的孩子,不可能有那樣復雜與彎繞的心思——曲長歌也曾試圖這樣說服自己。然而,那不短的在腦中盤桓的懷疑,讓他無法徹底地認同這樣的想法。而更令人發笑的是,縱然他對那個人不信任至此,他卻依舊不可救藥地在那份無望的感情當中深陷下去,直至無法自拔。猛地仰頭灌下了一大口烈酒,任由那仿佛能夠將人灼傷的熱度一直通入腹中,曲長歌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想起了那個孩子在陪他喝酒的時候,面上那嫌棄與不情愿的表情。分明對方根本不喜歡這能夠讓人意識不清的東西,分明對方甚至沒有和百里承一塊兒喝過酒,可這個人卻和他一同坐在那冰冷的院中,一杯接一杯地將其往肚子里倒。僅僅是為了……不讓他感覺到,他是只身一人。這個人的真心與假意,實在太難區分,哪怕是到了現在,曲長歌也沒能弄明白。——只是,事情到底是何種模樣,于他而言,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了。曲長歌想,在那個雪夜里,他或許是想和懷里的人一起離開的。他不甘心……對方將那樣一件難以做到的事情推給他之后,就那樣兀自離開。總歸在那樣的情況下,他這樣不似季榆一般身手靈活,也不懂該如何指揮旁人對抗的人,本就沒有多少活下來的可能不是?那個家伙之前還說了,他不能為了解救一兩個人的性命,而將自己肩上所需要扛著的責任與重擔拋下,可到了最后,對方卻為了他一人——拿著酒盞的手指驀地收緊,曲長歌只覺得胸口一陣發悶,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起來。大概上天總是熱愛一切違背人們愿望的玩笑,那么多渴望活下去的人都死去了,而他這個渴求著死亡的人,卻那樣毫發無損地活了下來當曲長歌看到百里承帶領著一隊人馬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甚至說不清那一刻,他的心中是什么樣的感受。荒唐,可笑——諷刺。只是他終究,是做不到再去了結自己這條,由季榆救回來的性命了。“抱歉,我終是……”將手里杯中剩余的酒都傾倒在了樹根下,曲長歌拿起邊上的行囊站起身來,“……要失信一回了?!?/br>那天他應下的,是他終其一生,都無法做到的承諾。————————————————————————百里承番外“你來晚了?!?/br>說出這句話的人表情十分平靜,就仿佛在述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一樣。飄落的白雪在他的身上積了起來,遮掩了被他抱在懷中的人的容顏。有那么一剎那,百里承想要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現一樣,轉身離開這個地方。——那個哪怕面對數倍遠超于己方的敵軍時,都沒有絲毫后退的念頭的將軍,第一次生出了恐懼逃避的念頭。若是這件事說出去,不知道會讓多少人忍不住發笑。百里承扯了扯嘴角,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他本以為,當自己回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季榆該是會和以往一樣,鼓著臉頰抱怨他回來得這么晚,然后將所有的事情,一股腦兒地推到他的手上,故意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一邊吃著小食,一邊笑瞇瞇地看著自己為了那些繁雜的事務而忙得不可開交。然而,他所見到的,卻是被鮮血淹浸染的街道,以及那個躺在別人的懷中,失去了呼吸的少年。百里承突然就感到有些可笑,他究竟是為什么會以為,這個城池能夠安然撐到他帶著人回來,又為什么會覺得,那不足兩丈高的城墻,能夠將那些從一開始,就懷有那樣惡意的人,給阻擋在城外?他單以為,只要自己倒了軍營,就一定能夠輕易地讓那些人追隨在他的身后,卻從未想過,并非所有的將領,都愿意聽命于他的調遣;他單以為在自己離開之前,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足夠妥當,卻忘了人心從來都是最難以預料的東西;他單以為……不管什么時候,那個人都會待在原地,如同幼時一樣,一直傻愣愣地守到他回來,卻根本沒有考慮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