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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那些事情上,他就是做錯了什么決定,也頂多是導致府上出現些虧損而已,像這種牽扯到許多人性命的事情,他卻從來沒有接觸過,那種手中握著太多東西的感覺,讓他的心中克制不住地生出一絲膽怯來。百里承每次做出一個決策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感受嗎?看著面前凝視著自己的人,季榆的心倏地就安定了下來。不管發生了什么,這個人,總是會陪在他的身邊的,不是嗎?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壓下胸中還有些波瀾的心緒,季榆轉過頭,看向依舊望著自己,等著自己的回答的縣令,出聲問道:“城里有哪里能容納最多的人?”若是真如對方剛才所說的那樣,這個城鎮中,已經有大半的人染上了疫病,那么現在最為重要的,就是將這些人給隔離開來了。就是對醫術一竅不通的人都明白,在發生了瘟疫的時候,這是最為首要的事情。而原先用來安置病患的草堂,在這種時候,顯然就有些太過狹小了。他們不可能將半個城鎮的人,都塞在那一間小小的宅院當中。“城隍廟的邊上有一個廢棄的糧倉,”經季榆這么一提醒,縣令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連忙開口回答,“至少能安置幾百人?!币坏╅_了個頭,他的思緒也就順暢了起來,“就在那地方的不遠處就有一條河,取水也方便,我可以讓人在周圍搭灶,提供每日的飯食?!?/br>季榆聞言略一點頭,繼而看了看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間有些怔忡的曲長歌,詢問道:“城中總共有多少大夫?”想要同時照顧這么多人,肯定缺不了這些專門負責治病救人的大夫,他得知道還剩下多少能幫忙的人。“不多,”曲長歌搖了搖頭,“只有六個?!?/br>這還是算上了今早剛倒下,病情不算嚴重的那個。此處原就算不上什么太過繁華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有太多的醫館,就是這會兒在這里的那些郎中,還有不少,都是接到了消息之后,從其他地方趕過來的。聽到這個比預料當中還要小上許多的數字,季榆的眉頭頓時一皺,轉而看向一邊的縣令:“你能將附近村子里的郎中找一些過來嗎?”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得是他們自愿?!?/br>“順便再看一看附近的村子里,有沒有出現類似的病情?!毕肓讼?,季榆又加了一句。通過比對各處的情況,他們說不定可以更容易地找出此次疫情的起因。不管怎么說,找到了源頭,總是會有些作用的。聽到季榆的話,曲長歌有些訝異地看了對方一眼,顯然對其細致的思考感到有些意外。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認不出眼前的這個少年了。在他的印象當中,季榆本該是個有些任性淘氣,卻又不失善良與細心的孩子,可對方此時表現出來的這份沉穩與縝密,卻顯然超出了他的認識。該說不愧是百里承一手帶出來的孩子嗎?就連遇上事之后,表現得與平日里完全不同這一點,都像了個十成十。見季榆有條不紊地羅列著接下來需要做的一些事情,曲長歌先前感到的那種古怪的違和感又從心底冒了出來。他知道此時他不應該分心其他的事情,可在看到百里承望著季榆的雙眼中,那掩飾不住的溫柔與寵溺,他就控制不住地去懷疑對方對季榆的感情。他又想起了那一天,百里承闖入他的醫館當中,氣勢洶洶地踹開他的房門的模樣。作為一個將季榆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看的人,百里承的確有生氣的理由,可對方當時表現出來的那股敵意,卻似乎并非源自于此。曲長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百里承如今對待季榆的方式,與他和那兩人初時的時候,并不相同??商热舴且f出究竟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他卻又說不上來,只能將其歸之于沒來由的直覺。“長歌?”少年的聲音讓曲長歌回過神來,他看著面前這個有些疑惑地望著自己的人,有些后知后覺地應了一聲:“什么?”“沒什么,就是我說完了……”季榆猶豫了一會兒,帶著些許試探地問道,“你沒事吧……?”“沒事,”知道季榆在擔心什么,曲長歌抬手揉了揉額角,稍顯疲憊地笑了一下,“只是有些累了?!?/br>這倒不是假話,這些天為了這病情的緣故,他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睡好了,他臉上的倦累,可不是裝出來的。季榆見狀,嘴唇微微動了動,似是想要開口勸曲長歌先去休息一會兒,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他很清楚對方的性子,也明白若是換了自己處在對方的位置,也肯定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在心中輕輕地嘆了口氣,季榆沒有說話,只是側頭朝百里承看去,用眼神詢問自己做得如何。伸手摸了摸眼前這個小家伙的腦袋,百里承揚起嘴角,顯然對季榆的表現十分滿意。“不知可否請縣令大人將此處的疫情上書朝廷?”百里承收回手,望向面上帶著些許敬佩之色的縣令,笑著問道。季榆的心思的確十分細膩,考慮到了許多連他都不一定能夠想到的細節,但這個小家伙終究是第一次應對這種事情,到底會有些考慮不周全的地方。百里承曾經歷過一次瘟疫,有過一次經驗,處理起來自然會更加得心應手一些。又補充了一些諸如巡邏與宵禁之類的事情,百里承思索了片刻,再次開口:“專門騰一個地方,每日用來煮前去照顧病人的人換下來的衣服吧?!?/br>他曾見有人這么做過,盡管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但這么做的那些人當中,后來染病的,的確要比其他人少許多。“如果人手不足,試著召集一些自愿前去幫忙的人?!卑倮锍杏值?,他并不覺得單憑那些大夫和親屬,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忙得過來。“自愿?”將這兩個字重復了一遍,縣令有點遲疑地看了百里承一眼,“會有人來嗎……?”碰上這種事情,尋常人難道不是連跑都來不及嗎,又怎么會主動往這種可能會喪命的槍尖上湊?若是他以官府的名義,強制征召,或許還能找到一些人,可……縣令張了張口,終是沒敢說話。“會有人來的?!笨闯隽丝h令的想法,百里承的語氣十分篤定。人就是這樣一種古怪的生物,他們將死亡看作最為畏懼與避之不及的事物,可有的時候,他們卻又會為了一些與自己毫無干系的東西,而心甘情愿地交付出自己的性命。或許,這正是這種生物的可愛之處吧。縣令聞言,許久都沒有說話,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季榆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