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44
無需在意其他人,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癢,人言可畏這種事對他來說已經完全無所謂了,然而,現如今他身上卻和張寧一樣擔著欽差,回京之后勢必要應付萬歷皇帝朱翊鈞的問詢。 別看這位萬歷皇帝剛剛親政,看上去仍然是張居正大權獨攬,但這是因為權力執掌的慣性。原則上來說,只要內閣張居正,司禮監馮保,宮中李太后這鐵三角猶存,萬歷皇帝要受到三重壓制,所謂親政就只是一個擺設。但是,即使朱翊鈞沒有當初嘉靖皇帝敢于直面硬抗楊廷和的魄力,如今看上去除卻張宏這樣忠心耿耿的太監之外,好似沒有其他的人脈,但未必就真的沒有人會選擇站隊在皇帝這一邊。 要知道,張璁桂萼這些人的光輝事跡擺在那,嘉靖初年陸炳的權勢滔天也只過了幾十年,安知就沒有打算效仿的人? 而且,他至今對家里當初被劉守有派人摻沙子的事情還耿耿于懷,對劉守有背后的人更是好奇得很! 所以,怎么對朱翊鈞稟報趙老夫人上路的這般見聞,這是一個問題。 新樂、定州、慶都、清苑。從彼此毗鄰的真定府到保定府,一行人用了四天。而就在抵達保定府治所在的清苑縣城,也就是保定府城的時候,汪孚林便終于做了決定。他私底下找到張寧,鄭重其事耳語了一陣。將如何交差這件正事交待清楚,他就又笑著提到了之前張寧托付的別號一事。 “馮公公號雙林,張公公號容齋,這兩個別號都頗為雅致,但你如今只是隨堂,和上頭這些資歷最深的去爭雅致,那實在是沒什么意思,我覺得,不如就俗一些,至少讓人在聽到這個別號的時候,就能恍然大悟,是那個誰誰,而不是還要絞盡腦汁地回憶,是哪個張公公來著,有些想不起來了?!?/br> 見張寧連連點頭,他就壞笑道:“所以我左思右想,取了兩個別號備用,其中一個你聽了別罵我,就叫國泰,很簡單,寧不就是安嗎?國泰民安,宮中的貴人來說,這種別號非常吉祥,但當然,太俗,你以后免不了要被人背后罵兩句不學無術?!?/br> 出乎汪孚林意料的是,張寧竟然真的認認真真在那思量,他不禁有些汗顏——他其實還想叫平安來著,可想到叫這名字的在宦官中不知道多少,其中還有好幾個是非常有名的,他就干脆地打消了這打算。他干咳了一聲,這才繼續說道:“至于另外一個別號,我建議你從杭州北新關稅監的經歷來取。杭州在南宋時,曾經取名為臨安,和你這寧字頗有重合之妙?!?/br> “國泰和臨安……果然都挺簡單的,符合我這人自己起別號的水準,不至于讓人說我是求了別人給自己起個雅號?!睆垖幰稽c嫌棄的意思也沒有,反而眉開眼笑地說道,“如此一來,我就好好挑一個,要我說,前頭那個意義太大,倒是臨安著實不錯,既合了我之前的經歷,又映襯了我的名字。話說,你自己的別號起好了嗎?報上來聽聽?!?/br> 汪孚林才剛剛因為解決了一樁任務而松了一口氣,此時見張寧問這個,他登時面色一呆,許久才尷尬地說道:“算了,我如今才二十出頭,起別號太早,日后再說?!?/br> 其實是起不出來??!太自夸的不敢拿出來,太自謙的又覺得沒氣勢,他倒是想日后年紀大了隱居松明山時,自號豐樂老人,就不知道豐樂河兩岸的西溪南村和松明山村各位年長賢達會不會把他掐死…… 說起來,他之前才好容易給留在徽州給父母帶的兒子阿毛起了個名字,卻是很沒創意地沿用了汪道昆給兒子起名的特色,中間用了一個無字。雖說他曾經打算起名叫無痕,卻被小北評點說像二流傳奇主角,想起名無庸,又被說是像無用的諧音……他好歹沒用無情就已經很有水準了!到最后他惱將上來,干脆提起筆來在紙上寫了兩個字。 汪無論! 無論好不好,你們看著辦!覺得不好就自己起! 結果,這個在他看來很不咋樣的名字,卻在父母和小北那邊全盤通過了。 張寧卻不知道汪孚林其實是個起名苦手,既然自己的別號解決了,他放下了心頭一樁大事,接下來的路上有時候在趙老夫人面前轉轉,有時候則和魏朝套近乎。魏朝這一年四十歲,他是馮保的門下,從兵仗局太監兼司禮監太監不過兩年,卻有一年在外頭出外差,而且還是圍繞著張居正的家人轉,但他卻半點怨言都沒有。而張寧分明只是個司禮監隨堂,又剛剛回京,他卻仍舊對其客客氣氣,倘若不知道的人,很難想像他是馮保的得力心腹之一。 眾人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抵達京師的這一天,正是九月十五。前來郊勞的陣容,是汪孚林和張寧離京之前就已經定下來的,司禮監太監李祐,慈慶宮太監張仲舉,慈寧宮太監李用。張居正這個當兒子的當然也親自來了,只不過這一次,和上次文武官員大規模去迎接張居正不一樣,場面要小了很多。 然而,宮中的迎接仍然相當高規格。若非趙老夫人一路勞頓,抵達時已經是疲憊不堪,李太后甚至要把人請到宮里親自接見。即便如此,這三位太監還是隨行一直把趙老夫人送到大紗帽胡同張大學士府安頓妥當了,這才回宮復命——捎帶同路的,卻還有魏朝、汪孚林和張寧,以及進宮謝恩的張居正。 而進了午門之后,張仲舉和李用就各自回慈慶宮和慈寧宮了。至于剩下的李祐以及汪孚林張寧,以及張居正,則要去見朱翊鈞。 素來朱翊鈞接見外官,無論經筵還是小朝議,都是在文華殿,但今天,司禮監太監李祐卻說事關首輔私事,在文華殿回話不妥當,除卻其他幾人之外,竟然破天荒帶著汪孚林這個外臣直奔乾清宮。這對于進過幾趟宮城,但僅限于去過六科廊、內閣、東閣、文華殿的汪孚林來說,還是很新鮮的第一次。 張寧這個宦官不同,只要不往后宮亂竄,乾清宮這種地方自然可以進。只不過,此時此刻,相比汪孚林,張寧竟然顯得更加緊張一些。原因很簡單,內外皇城的各式宦官少說也有三五千人,他雖說躋身司禮監,但只是個隨堂,從前又沒當過乾清宮近侍,他慈慶宮和慈寧宮都去過兩回,但竟然還是第一次到乾清宮來! 作為后世曾經參觀過故宮的人,汪孚林走在如今這還有主人,并非后世平民百姓也可以隨便踏足其中的紫禁城,心里不得不感慨,就和一棟房子有主人和沒主人截然不同一樣,如今這座宮城住著兩位皇太后,一位皇帝,以及眾多后妃,那和后世的游覽景點著實不同。 他那會兒去故宮參觀的時候,就只見路面大片大片的凹凸不平,宮殿遠看尚可,近看卻何止斑駁,簡直是灰蒙蒙一片,只有在出了故宮后門上了景山公園最高點方才能看見一絲巍峨,簡直大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