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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而緊跟著就很可能是母親李太后的訓斥。 于是,聽到馮保對張鯨的痛罵,覺察到張鯨那啞口無言的反應,朱翊鈞反而覺得這才是應該的,因為馮保素來就應該是這樣強勢。而伴隨著這種情緒,他又覺得如釋重負,因為聽馮保的意思,馮保和張宏是站在一塊的,并不像剛剛張鯨說得那樣,有什么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矛盾??梢幌氲綇埡曛耙粋€一個把張誠和張鯨撈出來,張鯨卻還要丟開張宏去投馮保,為此仿佛還栽贓了張誠,他就忍不住覺得如同吞了一顆蒼蠅那般惡心。 連帶著看張誠的目光,他都沒有往日那般和煦。 因為從前張居正也好,馮保也好,連帶慈圣李太后,都曾經用不同的語言講述過同一個道理。那就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于是,再也忍不住的朱翊鈞突然就這么氣咻咻拂袖而去。張誠的動作卻慢了半拍,而是在原地停留了片刻,苦笑了一下,這才默默跟上了這位小皇帝。 他們這一前一后一走的動靜實在是不小,外間的張鯨盡管被馮保罵得已經面色蒼白,但還是不可避免地發覺了剛剛后頭有人偷聽。然而,他怎么都想不通馮保會需要有誰在后頭聽這番話,轉念一想,便自以為聰明地猜到一個可能。那就是張宏其實并沒有在家告病,而是正在司禮監,馮保這番話不是說給他聽的,而是說給張宏聽的。 然而,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實在是錯得離譜! “是不是想知道,剛剛后頭的人是誰?是不是張容齋?”馮保如同老鷹耍弄獵物一般,低頭俯視著張鯨,卻在其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時,驟然丟掉了那根救命似的稻草,“張容齋還在宮外他的私宅養病呢。后頭角門那兒的人,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皇上和張誠?!?/br> 張誠也就罷了,可為什么還有皇帝! 張鯨只覺得整個人一下子癱軟了下來,那種極致的恐懼感比剛剛馮保痛罵他更甚。因為那時候他還能夠用馮保不過是做戲來安慰自己,如今盡管還是做戲,卻成了在朱翊鈞這個小皇帝面前做戲,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在懸崖上方,而是被打落了萬丈深淵底下! 他就猶如許許多多機關算盡卻誤了性命的前輩一樣,聲音沙啞地問道:“為什么?為什么馮公公您寧可相信張公公,也不信我?” “張容齋也好,你也好,張誠也好,我誰也不信?!瘪T保吐出了這句話,見張鯨那張臉完全僵住了,他就呵呵笑道,“但我和張容齋共事那么多年,大體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就好比張太岳提攜了呂調陽,一直以來這個次輔精心輔佐,可他到頭來卻疑忌對方要奪位一樣,我也自然防著張容齋覬覦我的位子??墒?,相比至少還有底線的他,你這個人做事實在是太不擇手段了。知道今天有誰跑去張容齋那邊告了你嗎?你的侄女,徐爵的小妾?!?/br> 張鯨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和徐爵的那番促膝長談,想到了那個執壺侍酒,完全沒有任何存在感的侄女張三娘。那一瞬間,他整個人抖得如同篩糠似的,再也沒了一絲一毫的僥幸。張三娘會做出這種事,乍一聽簡直不合情理,可只要想想一直以來他是怎么對她們母女的,他就能明白那深入骨髓的恨意。 但從前他一直都沒把這種恨意放在心上,更不覺得一個連字都不認識的女人能夠做到什么,可這一次,事實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既然知道自己的圖謀已經被朱翊鈞這位天子給聽到了,馮保又顯然不是能夠輕易原諒自己的善茬,張宏那邊更是顯而易見完全放棄了他這么個人,知道這一切的張誠只怕更加恨不得將他扒皮拆骨,張鯨就仿佛眼看溺水越來越深的人,還想抓住救命稻草。 “馮公公,之前是我癡心妄想,是我貪得無厭,但我還是有用的,我能夠幫您做很多事情……對,高拱那些文稿還在我那里,我能幫您鏟除了這個心腹大患……” 見張鯨已經越說越是語無倫次,甚至直接承認了高拱文稿就在其手中,馮保反而再沒了之前乍然聽到這件事時的驚怒和急切。他甚至認真反省了一下自己把高拱趕下臺后,還繼續趕盡殺絕的那場王大臣案,再想想之前夤夜闖入內閣,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盡管已經成為司禮監掌印多年,可是在高拱的yin威以及隆慶皇帝的不信任之下,那段身為司禮監秉筆提督東廠,卻依舊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經歷,實在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太深的烙印。 “很好,把東西取來給我,我可以饒你一次,放你到南京去?!币姀場L為之一喜,馮保又趁熱打鐵地說道,“你不用擔心張誠會報復你,我既然要拿掉你,就不會留下他。如此一來,我和張容齋才算是扯平了?!?/br> 當張大受進來,押著張鯨回私宅去取東西之后,馮保這才往后一靠,靜靜思量應該如何處置徐爵,如何處置張四維。 徐爵是他的書記,他的私臣,他將其從即將沒頂的污泥之中拉上來,給了地位和權勢,而徐爵也顯然并沒有辜負他的信任,一直以來都做得可圈可點。即便是這一次,也不能完全說是背了他。但是,徐爵如果事先向他稟報過張鯨的事,他非但不會在意,而且還會嘉許,但徐爵選擇的卻是自作主張,與張鯨私下里勾連,如此一來二去,天知道將來會不會真的背主?更何況,有一個就很可能會有第二個。 而且,張居正沒有容忍游七,他又如果容忍了徐爵,張居正會怎么想?徐爵雖說很能干,但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而張四維是當朝三輔,日后的次輔,他用病了的名義派出御醫和宦官把人給護送了回家,雖說這種借口和假象可以管用一時,但哪能長久?如今,雖說他已經確定了張四維只不過是被張鯨挑中,作為此次算計的另一個對象,可既然知道張四維和高拱一直有私下勾連,高拱也確實一直有文稿藏在張四維這邊,那么,這么一個顯然有異心的三輔,他是否需要暫時容下呢?可就算要趕走,也絕對不能用他之前在朝議上提到,卻被人非議的告病借口。 之前他實在是被突發事件氣昏了頭,忘了現如今已經不是高拱剛剛去位,滿朝皆是同情者的時候了! 張宏既然沒有提督東廠的實權,馮保在其他方面自然要敬著這位長者,慈圣李太后和小皇帝亦然,馮保的弟侄當初世襲錦衣衛副千戶,張宏的弟侄則是世襲錦衣衛百戶,這也是內官之中第二份。他在宮外的私宅并不比馮保家中小,三路四進的大宅院,甚至比很多閣老尚書的宅院還有體面。因為他的弟弟和侄兒也全都住在這里,于是他并沒有把宮中私宅那些私臣派到這里,只在此收留了幾個清客相公。 而且,因為他的老家遠在廣東,故而并不像某些出自北直隸的宮中大珰一樣,常?;剜l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