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94
庭這個范疇。言談之間,汪孚林已經真真切切地察覺到,王篆顯然有和自己結交的意思。盡管有些意外,可送上門來的橄欖枝,他當然不會愚蠢到不接住。畢竟,在先后失去了譚綸和汪道昆的庇護之后,他也確實需要盟友。 之所以他在都察院只招攬那些低級的吏員,卻從來沒打過那些同品級御史的主意,甚至連歸在自己名下管轄的那些試御史也不假辭色,就是因為在都察院那一畝三分地上,同僚大多數都是競爭對手,又很難對他這個年輕資淺的服氣,他干嘛去費力不討好? 當然,隱隱之中的另一個原因便是,他一直都沒把都察院當成長留之地。而且,都察院是大佬的自留地,言官要么自詡風骨,要么依附于朝中大佬,他算哪根蔥? 既然是一個要結交,一個愿意結交,從長安左門到刑部和都察院那一路上,一老一少自是相談甚歡。當官十幾年的王篆走南闖北,閱歷豐厚,可發現汪孚林小小年紀考中進士,竟然不是個書呆子,同樣眼界很廣,懂的門道多,那就興致更高了,原本那幾分折節下交的意思漸漸也沒了,到最后終于要各進各的衙門時,王篆甚至還笑著邀約休沐日再會。雖說汪孚林沒啥不愿意的,可轉念一想,他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之前住的那宅子是隨便置辦的,正好左鄰右舍搬走,我就買了下來,這些天家里正整修房子,下一個休沐日,我一個至交好友,六科廊戶科給事中程給諫就要搬來和我當鄰居,所以恐怕走不開。倒是少司寇如果能夠屈尊蒞臨寒舍溫居,隨便給那些書房屋舍擬個字,那就再好不過了?!?/br> 嘴里說著這話的時候,汪孚林忍不住想道,如果汪道昆還在京城,伯侄兩人也尚未“反目”,這種風雅的差事,本來應該是汪道昆最樂于去做的。 王篆自然聽不出汪孚林這話語中微微悵惘,對于這樣的邀約,他初覺得意外,可轉念一想便笑道:“你是汪南明的侄兒,不請幾個同鄉中的前輩?” “我和伯父鬧成這樣,也怕他們罵我?!蓖翩诹挚嘀樢粩偸?,隨即便不好意思地說道,“程給諫剛剛回京,也沒什么其他朋友,這點小事更不可能驚動他的岳父許學士。要是就我們兩個主人溫居,那不是實在太寒磣了一點?” 即便是剛進京,但既然認識并知道了汪孚林這么個人,王篆也打聽了一下,深知汪孚林從廣東巡按御史任上回都察院不久,可卻和今科進士中如沈懋學馮夢禎這樣的名士相交甚篤,可如今汪孚林竟開口說請不到人溫居,他不用想也知道,哪怕是張居正授意取在高位的沈懋學和馮夢禎,對于當今首輔奪情也持有不同意見,因此和汪孚林自是有了齟齬。他想想也覺得替張居正不值,自然而然便多了幾分對汪孚林的同情。 “好,等到休沐日,我就過去看看。只不過,不要指望我和翰林院那位大名鼎鼎的許學士似的,引經據典給你那些屋宅起一堆名字?!?/br> 汪孚林沒想到王篆竟然這么豪爽,直接就答應了,竟是把兩人的關系從剛剛有幾分熟悉的陌生人,上升到了頗有交情這一層次。他愣了一愣,隨即趕緊道謝,等到進了都察院大門,他還在心里想著此番巨大的收獲。 至于站隊不站隊的,早就不在他考慮范圍之內了。有張四維這么個大敵在,現階段他不抱緊張居正大腿,想方設法把人給打倒,還等日后張四維接替張居正任首輔的時候來清算自己嗎?王篆這種顯然很得張居正青睞,而且官聲還很不錯的盟友,多一個是一個! 往日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便定然沖殺在前的科道言官,此次對張居正奪情事件,挽留的時候爭先恐后,可在翰林院和六部先后有吳中行等人上書彈劾之際,他們卻保持著完全的靜默。也正因為如此,在別人彈劾張居正的同時,首倡挽留的幾個科道自然而然就被掃了進去??赏翩诹忠驗橹皇墙叵铝送舻览サ乃叫?,回頭把這位伯父給“氣”得告病回鄉,這是人家伯侄之間的事,自然也就輪不到再遭到彈劾了。 當然,其中有幾分是因為他當初對付彈劾的人那手段厲害,那就不得而知了。 對于如今都察院這一片緘默的氛圍,汪孚林自然也知道那是自己造成了張居正對科道的前后兩次清洗,這才會有萬馬齊喑的局面。而且,也許是因為皇帝不動廷杖的同時又做出了強硬表態,當這一日傍晚散衙的時候,他也沒聽說都察院有人想要繼續彈劾,又或者為吳中行等人說情的意思??伤艅傋叱鲅瞄T,就只見來接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陳炳昌。 陳炳昌見汪孚林快步過來,立時就湊上前去,用極低的聲音說道:“汪大哥,張二公子那邊讓人送了信,說翰林院有不少人云集在大紗帽胡同張府門外為吳中行等人求情,還有人不管不顧往里沖。因為都是翰林院的同儕,所以他根本不敢現身出來。而且,領頭的是……是詹事府詹事兼侍讀學士,太倉王錫爵?!?/br> “!” 汪孚林此時的表情和心理活動,全都概括在這一個驚嘆號里了,因為臟字是要和諧的。這次翰林院充當了反奪情的急先鋒,首先出馬的竟然是張居正的兩個門生,有當初遼東巡按御史劉臺的先例在,他可以理解,但在天子做出了如此表態之后,一群翰林儲相們竟然還去堵張家大門,這是不是太離譜了一點?而且,他又不是沒去過張府,那邊不是常常都有錦衣校尉在嗎?不敢打難道還不敢攔,居然要勞動焦頭爛額的張嗣修來請自己? 更讓他抓狂的是,領頭的竟然是王錫爵這不當首輔時最愛刷名望,當上閣老就甩了推薦者,當到首輔更是常常和言官對著干,連三王并封都做得出來的家伙——當然,王錫爵這首輔水平還是有點兒,可架不住剛愎負氣這四個字也和張居正差不離??! 他已經得罪了張四維這個異日首輔,再把另一個也得罪成了死敵,他日后的工作量要翻幾倍?而且,好歹王錫爵當初還去送了汪道昆一下,日后很可能還可以在汪道昆起復的時候出點力,現在他一出面,日后這事怎么整? “汪大哥,如果為難的話,要不找個借口,又或者耽擱一下?” 汪孚林聽到陳炳昌這餿主意,頓時沒好氣地搖了搖頭:“行百里者半九十,連日以來真正能進到張府內中的人屈指可數,再說張嗣修都請了我,我怎么可能不去?你不用送我了,自己回家去,我這就去張家看看!” 見汪孚林接過韁繩就毫不遲疑地上馬,陳炳昌想追上去,可隨即就停下了腳步,心情不禁有些郁結。 他在廣州的時候還能幫上汪孚林一點忙,可到了京師,卻好像根本只是坐在書房里而已??赏翩诹謱ψ约簠s一向沒得說,之前他甚至還聽到汪孚林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