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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陳瓚竟然也非得留著自己這么個惹禍精不放,汪孚林登時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敢情這年頭能夠當到閣老又或者堂官的這些人,全都對人對事有自己的堅持,根本就難以說動?想到自己還答應程乃軒為其找機會,如今自己就是眼瞅著兩個大好的機會,卻恐怕依舊還離不開都察院,他就覺得滿腦子一團亂。當離開大堂的時候,他自然而然完全忽略了都吏胡全那有些敬畏的目光。 胡全能不敬畏嗎?滿院子那么多監察御史,有幾個能這樣和陳老爺子說話?有幾個能進得了首輔大人的家門? 既然此時已經到了散衙時分,這兩天又沒有什么急務,再加上今天也不是自己值夜,汪孚林也就懶得回廣東道那一畝三分地刷勤勉形象了,從陳瓚那兒出來之后,他就直接往都察院外走去。到了大門口,他卻看見除卻每日來接自己的明小二之外,還多了一個王思明,頓時有些意外。 “家里有什么事?” “公子,張三公子到家里來了,這會兒陳相公正在接待他!” 見王思明急急忙忙迸出了這么一句話,汪孚林頓時眉頭一挑,隨即習慣性地看了一眼左右。果然,雖說這種時候已經有不少御史走了,但都察院大門口還有不少勤勤懇懇的御史這時候才剛下班,王思明的聲音不大也不小,卻足以讓從他身邊經過的人聽到。見好幾個監察御史投來了某種莫名的目光,他也懶得搭理這些家伙,立刻上了明小二牽來的坐騎,等到縱馬一溜小跑到了家門口,他一下馬就丟了韁繩徑直入內。 當他來到書房時,在門口守著的劉勃連忙迎上前來,低聲說道:“公子,程公子和金寶也正好來了?!?/br> 程乃軒住在岳父許國那里,過來的時候捎帶上在許國那邊刻苦攻讀的金寶,汪孚林自是毫不奇怪,而有這么兩個人再加上陳炳昌,他知道張懋修必定不會等得心焦。等到他挑簾進了屋子,就只見為人最是自來熟的程乃軒正在那高談闊論,對于別人最羨慕的給事中這種差事冷嘲熱諷。發現這家伙說得興起,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到來,他不得不重重咳嗽了一聲,結果還是同樣被程乃軒忽悠得暈頭轉向的金寶先聽到聲音,一下子蹭的站起身來。 “父親回來了?!?/br> 張懋修雖說早知道汪孚林有個考中了舉人,可以說和自己平齊的養子,可聽到這一聲稱呼,他還是忍不住生出了一絲異樣,這才跟著陳炳昌站起身。剛剛他跑到汪家卻撲了個空,陳炳昌對著他這個相府公子又有些拘束,如果不是程乃軒帶著金寶過來,又自來熟地東拉西扯,他只怕要瞪得更心焦。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他還沒開口道出來意,程乃軒竟是搶在前頭說了話。 “雙木,六科廊那邊有人打算彈劾你不稱職!” 第七九七章 風波再起 當程乃軒跟著汪孚林,一同把張懋修送到了門口,目送人在隨從的左右護持下,出了這條狹窄偏僻的胡同,他這才嘿然笑了一聲,隨即往左右看了看。 汪孚林當然知道這家伙什么意思,當即哂然一笑道:“不用瞧了,那次告我杖殺家奴卻吃了癟之后,左右隔壁那兩戶人家就連夜跑了,連家具都沒要。我正打算把房子買下來,你要是出一份錢,我就讓一半地方給你做宅子?!?/br> “咱們倆誰跟誰,不是兄弟勝似兄弟,你還和我談錢,這不是傷感情嗎?”程乃軒嘴里這么說,但臉上卻樂開了花,跟著回轉身進去之后就笑著說道,“不過這還真是好事,難得能和你做鄰居,別說一份錢,兩份我也出!” “知道你程大公子有錢,那就都歸你掏錢好了?!蓖翩诹謶蛑o地哼了一聲,這才沖著程乃軒問道,“你之前在張懋修面前一個字不說,見了我卻直接嚷嚷出來,也不管人家在不在場,演戲也沒你這樣演的,這不是明擺著讓張家這位三公子回去給他老子報信嗎?” “這本來就不是秘密,我雖說是新進六科廊的人,但你在京師那是什么名聲?文華殿都上去打過兩回嘴仗了,皇上親自觀戰,你全都大獲全勝,別人會不防著我?既然是特意在我面前露出的風聲,那就顯然是想要人知道。再說了,人家這次彈劾你的理由那簡直是再正當都不過了,身為都察院廣東道掌道御史,卻只管那些雞毛蒜皮的事,監察的職責卻渾然不顧,如今麾下一個試御史都彈劾了南京守備太監孟芳,你卻毫無建樹,豈不是尸位素餐?” “嘖嘖,剛剛我在張三公子面前就想說,這尸位素餐四個字用得真好?!蓖翩诹址路鸪棠塑幷f的是別人似的,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 “當然,這是明面上那個消息。至于暗地里……”直到這時候,程乃軒方才把剛剛在張懋修面前隱藏下的另外一節給說了出來,“有人說你是和孟芳有私仇,于是指使的王繼光上書彈劾?!?/br> “哈,哈哈哈哈哈!”汪孚林好像是聽到了全天下最最好笑的事情,一下子笑個不停,等好容易止住之后,他才皮笑rou不笑地說,“王繼光就比我小半歲,之前辛辛苦苦在我手底下混了這么些日子,卻一直都只覺得我是運氣好,所以這次破釜沉舟上這么一道奏疏,便是打著壓過我的主意。要是王繼光知道有人會拿著這種理由來彈劾我,只怕會氣得發抖,找人去拼命!而且,他大概沒想到,我在上層人物眼中,比他這個新兵蛋子要有信譽多了?!?/br> 程乃軒雖說不大明白所謂新兵蛋子是什么意思,可并不妨礙他聽懂汪孚林這番話。他呵呵一笑,等跟著汪孚林再次進了書房,他才笑著說道:“那當然,王繼光只看到你比他不過早三年中進士,卻沒看到,這三年你都在干什么? 雖說你只當了一年廣東巡按,可你去了一趟遼東,救回來成百上千的漢奴;你回了一趟徽州,哪怕是和稀泥,但到底解決了爭端已久的徽州絲絹紛爭;至于在廣東這不到一年的政績,那就更不要說了,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民間稱道的好事。和如同一張白紙的他比起來,誰可信這不是明擺著的?我們辛辛苦苦勤勤懇懇做官,要是還比不上人耍嘴皮子,這世道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金寶一直都跟在兩人身側,當然是只聽,不插嘴,但哪怕僅僅聽著,他也能大略明白整件事的始末,畢竟之前在路上,程乃軒已經把王繼光彈劾南京守備太監孟芳的事大略說了,于是加上汪孚林剛剛字里行間透露出來的某些訊息,他哪里猜不出來?此刻,體悟著這些自己讀書寫文章之中根本體悟不到的東西,他更加堅信自己這一屆不去參加會試是對的。畢竟,這個舉人就已經來得很僥幸了,而且他要參加本屆會試,那么叔祖父汪道貫就要再等三年。 而汪道貫這一屆中了,松明山汪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