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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汪孚林還幫著舊日縣學教諭推銷書的做法,張敬修少不得打趣了兩句,待得知這書還是汪孚林委托人家創作的,他那臉色頓時精彩極了。等到請人進屋之后,這位張家長公子就第一個開口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天來,不會又有什么東西讓我們轉交父親吧?” “哪有,我如今是休病假的人,朝中有什么事與我何干?”汪孚林很瀟灑地一攤手,笑吟吟地說,“今天純粹是家里呆悶了,出來透口氣?!?/br> 這家伙! 連性子一向活潑的張懋修都忍不住為之咂舌。既然是請病假還跑到張家來,難不成是特意做給外人看的?大哥把這么個家伙請進來,到底好嗎?而張敬修在弟弟的目光注視下,同樣覺得心情復雜極了,可卻沒想到汪孚林接下來就笑呵呵地說道:“首輔大人若是知道了,一怒之下放我一任外官,那就再好不過了,省得我在京師礙了某些人的眼,還能踏踏實實惠民一方?!?/br> 別人都是求一京官不可得,汪孚林這家伙卻好不珍惜! 縱使張家這些兒子們大多對張居正當年苦熬被排擠的經歷沒有什么記憶,懂事之后父親就已經逐漸露出了崢嶸,可京官比外官要貴重,他們至少還是明白的。只不過,等到汪孚林笑著討來紙筆,畫起地圖,如同當初忽悠香山縣令顧敬一樣,開始興致勃勃地對他們說起大明國土之外那些遙遠地域的國家之后,他們便漸漸把之前那復雜的心情丟在了九霄云外,年紀最小的張靜修更是嘰嘰喳喳問個不停,屋子里滿是歡聲笑語。 這融洽的氛圍大約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外間卻突然傳來了不小的說話聲音。張敬修眉頭一皺,見汪孚林恍若未聞,照樣還在人津津樂道地瞎扯當今法蘭西國王查理九世兄弟三個和吉斯公爵的博弈,他就悄然走到門前,拉開門后便看到是自己的書童正快步走來,不遠處的院門則是站著父親身邊一個得力的長班。 “大少爺,老爺大發雷霆要處置游七,還叫您和幾位少爺都過去?!?/br> 這是什么情況? 張敬修愣了一愣,沒去想游七平日多得父親寵信的人,怎會今天突然要處置,他只想到汪孚林還在這里,少不得低聲說道:“父親可知道我這有客人?” 那書童連忙低聲說道:“門上早就稟告給老爺了。老爺說,要是汪侍御愿意,也不妨一塊去看看?!?/br> 這種自家處置家奴的場景,還要給外人看? 張敬修已經徹底糊涂了??墒?,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敢違逆父親之命的,連忙轉身進屋,打斷了滔滔不絕的汪孚林,言簡意賅把張居正的吩咐說了說,一下子,剛剛還熱熱鬧鬧的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汪孚林沒有想到今天竟然能這么巧撞見這一幕,微微一愣就干笑道:“首輔大人既都吩咐了,我總不能撇下各位獨自開溜,那我就一同過去好了?!?/br> 哪怕知道汪孚林斷然不至于真的明說不愿意,可聽到汪孚林這說法,張懋修還是不禁莞爾。至于更小的兄弟幾個,那都是見了張居正就如同老鼠見了貓,此時不禁全都心中惴惴然。待一大群人跟著那長班來到了地頭,卻發現那赫然是張府平日絕不輕啟的正堂。只不過此時張居正并不在正堂中,而是在門前擺著一張太師椅,正安然坐在那兒。此時此刻,臺階下長跪著一個游七,而汪孚林之前打過照面的徐爵,則是同樣面色尷尬地侍立在階下。 當汪孚林隨同張家這幾位公子魚貫上前行禮之后,就只見張居正在自己臉上掃了一眼,繼而用力一拍扶手道:“家法伺候!” 第七七三章 以儆效尤,單刀直入 游七是被自己的心腹小廝緊急從外室羅氏那兒叫回來的。 張居正自從登上首輔之位之后,大權獨攬的同時,也漸漸不像從前那樣嚴于律己,身邊姬妾很不少,游七身為張居正最信賴的心腹,自然也不止胡氏那一個外室。和胡氏的妖嬈嫵媚會伺候相比,出身良家的羅氏溫婉可人,最重要的是,還有兩個機靈的官兒通過納了羅氏的meimei和侄女為妾,硬是和他攀上了連襟之類的關系,奔前走后,他頓時也有一種出身士大夫的錯覺,盡管他謀求買個冠帶出身只不過還在計劃之中。 可當他慌慌張張回到張府,面對的卻是張居正的雷霆大怒。而讓他更沒想到的是,跑到張居正面前告狀的不是別人,而是徐爵!盡管告發的似乎并不是他最擔心的那件事,而是他私下納妾,更與京官以連襟論交這種私事,可他只看主人那張滿是怒氣的臉,就知道單單這件事,自己都很難逃過一頓打。更何況,徐爵明明收了他那樣的厚禮,卻偏偏選在今天這個張居正的休沐日前來告發,那是徐爵自己的落井下石,還是更有馮保的授意? 所以,當張敬修幾兄弟應召而來,還帶著汪孚林這么一個他意料之外的客人,游七雖說心頭倍感屈辱,可卻也只能咬緊牙關。只是,當整個人被按在一張寬大的春凳上,手腳全都被捆縛上了之后,他還是生出了一絲深深的恐懼。 不久之前,他才剛剛看到馮邦寧在刑杖下頭痛苦呼號的一幕,怎么這么快就輪到他自己了?難不成真是報應……還是,馮保察覺端倪之后的報復?如果是后者,這一頓打之后,還會不會有更可怕的報復?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一個低低的聲音。 “老爺,打多少?” “不得吩咐,不許停!” 聽到這簡簡單單的七個字,游七簡直嚇得魂飛魄散。盡管他知道張居正身為當朝首輔,絕對不會鬧出家法痛責下人,最終鬧出人命這種事,可是,這不知道多少的家法有多難捱,那卻可以想象。他掙扎著抬起頭,用無比怨毒的眼神看向了徐爵,卻察覺到徐爵眼神中仿佛流露出一絲歉意和憐憫,他登時心神大震。還不等他開口說什么,嘴里卻被人塞進了一團布卷。顯然和馮保當時責罰侄兒殺雞儆猴不同,這次卻有人不希望他說話! 汪孚林只是客人,張敬修這幾個當兒子的都不知道前因后果,當然就更加沒人來對他解釋這個了。然而,先頭張府長班姚曠和馮保侄兒馮邦寧沖突的那件事傳得沸沸揚揚,馮保親自監刑打了馮邦寧四十大板,姚曠也挨了四十記家法,他卻是知道的。至于其中是否有游七從中弄鬼,他當然更是心知肚明。 因此,眼看游七竟然被當眾扒了褲子捆好,兩個家丁一個按肩,一個按腿,另外兩人拿著竹棍兩邊伺候著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一步一步給游七布下的陷阱奏效了。對于現在這種局面,他有所預料,樂見其成。 如果游七自己是個安分守己的,那么絕對不會踩進這一個個陷阱,只可惜,這是個上躥下跳,攬事弄權的家伙,否則當初又豈會沒有張居正的吩咐,就敢和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