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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著茶盞,悠然自得地吃著栗子酥,看那專心品嘗的勁頭,仿佛這不是鏢局中手藝有限的廚子手藝,而是哪家大廚的精品。作為吃貨,面對這情景,汪孚林對這位陌生的客人不覺放下了兩分提防,卻是笑著說道:“張先生真是好厲害的耳報神,竟然找到這里來了?!?/br> 那中年人站起身,卻是直到口中栗子酥都咽盡了,這才開口說道:“我初來乍到南京,統共也沒有幾個能用的人,只在錦衣衛中還有點小關系,即便如此,也并非確定,而只是到這里來碰碰運氣。不過,可不敢當這張先生三個字,自打首輔大人執掌內閣,這全天下能稱張先生的,也就是一個人而已。我表字德豐,號太旻,隨汪侍御稱呼字號?!?/br> 果然,這是個不大喜歡別人稱呼公公的人。汪孚林心中轉過一絲明悟,因笑道:“既如此,那我就稱呼一聲太旻公。不知今日夤夜前來,有何見教?” 張豐臉頰偏圓,眼睛瞇著,嘴角掛著仿佛永不消失的笑容:“我聽說臨淮侯李侯爺和盛家,與徽商三大家聯手開的徽安票號和寧盛錢莊,這些年收入頗豐,卻因為魏國公徐家插一腳而有些心焦,故而打算攀上孟公公,卻不知道孟公公欲擒故縱,想著染指這日進斗金的產業很久了。我雖不才,和宮中司禮監秉筆張宏張公公早年認了父子,只人前少人得知,此番到南京來,是想為張公公找塊養老的地盤。如若汪侍御首肯,我愿意用兩萬兩銀子吃一成股?!?/br> 兩萬兩,一成股,這看上去是獅子大開口,但汪孚林心知肚明,以當初開張時的規模來看,其實徽商三家外加臨淮侯李家出的本錢,還要遠少于這個數字,只這些年生意蒸蒸日上,再加上品牌價值,以及給漕運鹽運放錢,這才使得一成股份的價值大大上漲而已。他在心里迅速思量了一下,這才笑著問道:“想來張公公應該還有話沒說吧?” “呵呵,汪侍御果然名不虛傳,自然還有一個消息奉送?!睆堌S放下手中茶盞,坐直了身體,“萬歷元年南直隸鄉試的時候,曾經因為鄉試結果是否公允,生員們一度幾乎鬧事,汪侍御應該不會忘了吧?” 盡管已經快過去三年,但耿定向主考的那一屆鄉試,所謂考題風波,放火風波,他和金陵盛家還曾經因為一個草包盛祖俞起過不小的沖突,最終不但彌合了裂痕,還通過李家聯起手來,這些過往汪孚林當然不會忘記。只不過,那場風波把當時的南直隸鄉試主考官耿定向、守備太監孟芳、應天巡撫張佳胤,甚至還有南京守備臨淮侯李庭竹這樣的勛貴全都卷了進去,他還一度認為孟芳會被馮保撤離這個位子,如今看來卻是他當年盲目太自信了一些。 “往事刻骨銘心,自然不會忘了?!?/br> “那件事的背后,是首輔大人派到湖廣江陵府去探望老太爺的游七住在孟芳府中,這兩個人搗騰出來的花樣,想要趁機整飭東南士林,順便栽贓給浙軍老卒。所以,孟芳雖事后因此吃了掛落,游七卻生怕禍及自己,千方百計保下了孟芳。但畢竟消耗了不少人情,再加上為了維持馮保的信任,孟芳這才不得不著力聚斂?!?/br> 聽到這里,汪孚林終于意識到當初自己卷進去的是怎樣一場陰謀風暴,臉上雖不動聲色,心中卻為之大怒。 這要是真的張居正和馮保定計,他目下自然是沒辦法,只能悶聲吞下這口氣,等日后大勢扭轉再思量怎么報復回來??伤麤]想到,這竟然是孟芳這個閹人和游七這家奴算計的,不但害得他險些落水,還險些把一大批浙軍老卒給拉了下去,他不報此仇,誓不為人!當然,也不能張豐說什么他就信什么,此事他自然會派人去好好查一查! 想到這里,他就裝出唏噓不已的樣子,接下來和張豐扯皮拉鋸,最終以三萬兩一成股的代價,談成了這樁買賣。至于張豐如何與孟芳去斗,那就不關他的事情了。要為司禮監第二號人物張宏謀退路財路,總不至于連這點本事都沒有! 第七五四章 朝中有人,阻路則仇 當汪孚林最終抵達京城時,已經是萬歷五年三月十五的事情了,正是殿試日的那一天。 盡管會試已經結束,從原則上來說,落榜的舉子們已經可以回鄉了,但來都來了,很多人都想等著殿試結束發榜之后,看看一甲前三名究竟花落誰家再走。而且,明面上的平靜之下,不少人都在議論此次朝中大佬的子弟在會試榜單上名列前茅的事。和上次張居正的長子張敬修會試落榜相比,這次參加會試的張居正的次子張嗣修,呂調陽長子呂興周,王崇古之子王謙,三者全都榜上有名。 不但民間舉子,就連不少達官顯貴之家的下人們,私底下也都在討論這三位的名次問題。 這天,汪道昆家中大門口,兩個門房便你一言我一語,竟是就殿試的名次先后打起了賭。一個賭的是張嗣修在前,呂興周居中,王謙最后,另一個賭的卻是張嗣修在前,王謙居中,呂興周最后。但其中有一點卻是兩人全都認準的,三人肯定都在二甲,絕不會落到三甲。但對于呂調陽和王崇古誰更強勢的問題,卻各自看法不同。 年歲更小的那門房突然沒好氣地撇撇嘴道:“王崇古之前當刑部尚書的時候,還加了柱國,這次兵部尚書眼看就要出缺,他鐵板釘釘會補上。再加上他年紀一大把,朝廷為了撫恤老臣,肯定會對王謙好一點,至于次輔呂閣老,那是個謙沖的人,肯定不會爭名次?!?/br> “你這真是蠢話。這種事什么時候要閣老尚書親自去爭,讀卷的時候,別人哪個心里沒數?再說了,王崇古和首輔大人未必就是一條道的,今天既然是殿試日……??!” 因為爭得面紅耳赤,那年長的門房直到發現面前多了一個人,這才恍然醒悟過來,登時心里咯噔一下。尤其是當認出那風塵仆仆的來人時,他就更加害怕了,慌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顫抖地說道:“小的,小的不該一時嘴碎……” 汪孚林按照規矩先去了一趟通政司,具折請求御前復奏此行廣東之事,然后又去了都察院,因為內閣首輔張居正和都察院左都御史陳瓚都被召去殿試讀卷,所以他方才得以回來。 剛剛在汪府門前下馬到走過來時,他已經聽到了這兩人在吵什么。此時此刻,面沉如水的他見那個年輕門房先是愣頭愣腦,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跟著跪了下來,他便淡淡地說道:“朝中大事直接拿來打賭也就罷了,不過是一時玩笑,但居然在門口爭執得連正經職司都忘了,豈可輕饒!來人,給我看好大門,押了他兩個隨我進去!” 見汪孚林身后從人應聲上前,兩個門房登時大驚失色,還不等開口求饒,嘴就給堵了,竟是被人如同拎小雞一般提了入內。這動靜立刻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