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39
便始終疑神疑鬼,直到最終上了船之后被解開束縛,他發現身邊只有一個杜茂德,而船則是往外平走,他就更是天人交戰,又想在林阿鳳面前揭破杜茂德的真面目,又懷疑這家伙投靠了那股拿下自己的海盜。當杜茂德明確表示,他這個秀才確實已經聯系上了官府招撫,又許諾了他榮華富貴之后,他不得不說服自己,先從了對方。此時聽到饒三說林阿鳳的態度終于有所改變,他登時暗自豎起了耳朵。 果然,杜茂德仿佛并不意外,而是嘆了一口氣就苦笑道:“我知道,鳳爺多半因為我之前不告而別,覺著我這人沒義氣,沒膽量,可我當初說的話有錯嗎?哪怕去東番,也不該去打呂宋!結果還不是我當初說的,呂宋那些佛郎機人固然一時戰敗,可后來呢?后來不是又卷土重來了?說實在的,要不是這次竟然正好撞在邱四海手里,這家伙怕我走漏了招撫的風聲,硬提溜了我上島,我才不會回來!鳳爺不想見我,說實在的,我還不想見他呢!” “那是那是,想當初有飛龍你在鳳哥身邊的時候,粵閩多少海盜,有誰能蓋住咱們的聲威?”饒三毫不吝嗇地恭維了兩句,見杜茂德面露幾分得意,他知道此人從前就有些恃才傲物,因此又說了幾句好話,又跟著吃完了烤魚,這才帶著他們打算去林阿鳳那兒。 就當一行三人快到林阿鳳那條座船時,卻只聽船頭突然有人嚷嚷了兩句,情知有什么狀況的饒三抬頭一看,來不及招呼身后二人,立時三步并兩步上了船。發現是有一條船從不遠處另一個島的方向駛來,看形制雖不是自己這邊的,卻好像掛著那群散兵游勇那邊的旗號,他稍稍心安了幾分,當下訓斥了大驚小怪的水手們幾句??杉幢闳绱?,他還是吩咐周邊船只警戒一下,繼而方才迎了杜茂德和邱四海上來。 邱四海上船倒是規規矩矩,杜茂德卻舉目眺望了一下,無奈過來的那條船這會兒還距離很遠,船頭縱有人物也不過小黑點,他極盡目力也看不分明,也就放棄了心頭的沖動——畢竟,他一到此地就幾乎相當于被人牢牢看死軟禁,尚未得到有關呂光午的任何消息,眼下哪怕再想打探,也只能先忍著。 時隔一年多再見林阿鳳,杜茂德頓時想起了當年的經歷。那時在生死之間,他不得不入伙,而后又交過投名狀,卻在海盜中地位穩固人人信任之后,因為林阿鳳執意要去打呂宋,而突然閃人。此刻在一個照面后,他把目光先落在林阿鳳下頜上多出的一道又深又長的刀疤上。 海盜們可不存在什么真正安穩的大后方,打仗的時候不說身先士卒,至少是不可能只趕著別人上陣,自己卻縮在安全的地方,那樣很快就會被部下推翻,所以林阿鳳身上的傷疤就猶如這位海盜王的功勛一樣,每次處罰逃兵時,一脫衣裳就是最好的震懾。然而,臉卻是門面,如無意外,誰都不希望臉上密布刀疤,因為那會讓人質疑海盜王的能力。都已經讓人直接打到臉上來了,豈不是離死只差一步? 所以,在杜茂德的印象中,之前林阿鳳的那張臉除了眉角一道淺淺的刀疤,其他的都是小擦傷之類的細碎傷痕。而這次林阿鳳臉上的那道刀疤,恐怕意味著,自己不在的時候,對方在呂宋又或者在其他地方經歷過生死一線的殊死戰斗。那時候連性命都不知道是否能保住,哪還有工夫去保護那張臉? 即便覺察到這一端倪,他卻不動聲色就垂下眼瞼,在邱四海行禮口稱鳳爺之后,他就生硬地拱了拱手,嘴里卻一聲不吭。 見他這幅光景,邱四海心頭駭然,可他終究蒙著眼睛被汪孚林授意小北審訊過一次又一次,在有心歸降的前提下,他的心理防線早已瓦解,所以對投靠了疑似另外一大海盜勢力,又和官府勾勾搭搭的杜茂德,他心里十分忌憚——畢竟,自己歸降之后的前途,還牽系在對方身上。 于是,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幫杜茂德遮掩道:“鳳爺,我是在廣州城里偶爾撞見靳先生的,死活才把他拉了來,畢竟若是真的想要朝廷招撫,說不得還要靠靳先生的智謀。因為這是我自作主張,靳先生不大高興,鳳爺您之前又不肯見我,我這簡直成了兩面不是人,實在是太冤枉了!” 邱四海直接叫起撞天屈,林阿鳳見杜茂德嗤笑一聲別過頭去,本來縈繞心頭的疑忌頓時變成了吃不準。想著邱四海畢竟跟了自己很多年,而杜茂德則是不告而別一年多,入伙的時間也不過三年多,他就干脆略過了邱四海,看著杜茂德似笑非笑地說道:“既然邱四海費盡心思把靳先生你帶了回來,你現如今看到我只剩下這么一點人,還困守在這只有鳥拉屎的外平三島,那就出個主意吧?” “主意?鳳爺不是早就打定了主意,何必又問我?否則你把邱四海派去廣州府鬼鬼祟祟做那些事情干什么?”杜茂德也不拐彎抹角,單刀直入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他就冷笑道,“你應該問我,屢次求撫,朝廷卻不答應,接下去該怎么辦才對?!?/br> 林阿鳳的眼神一下子犀利了下來。盡管有人已經把他看成了掉了牙齒的病虎,但不可否認,他仍然是粵閩海上最有實力的豪雄,也許沒有之一。盡管發現杜茂德在自己的直視下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照舊淡然若定,他還是冷笑一聲道:“那你說,應該怎么辦?” “自從當年胡宗憲招撫汪直徐海,結果朝廷卻殺了他們之后,這招撫兩個字,就再也沒有人敢相信了??v使一時被招安,只要發現朝廷有秋后算總賬的蛛絲馬跡,又或者人家沒動靜,自己也要杯弓蛇影,降而復叛這種事幾乎是百分之百。所以,官府不肯納降,這原因猜都能猜出來,不外乎是不想接受這樣莫大的風險而已?!?/br> “你和從前一樣,說得一如既往有道理?!绷职ⅧP貌似夸贊了杜茂德一句,卻突然詞鋒一轉道,“那接下來你莫非要說,讓我解散麾下船只兵馬,讓朝廷覺得我軟弱無害,是不是?靳飛龍,一年多不見,沒想到你再回來時,竟已經是朝廷的走狗!” 第七三一章 爾虞我詐 別說林阿鳳脫口而出的是靳飛龍這個名字,哪怕被人叫破杜茂德三個字,來之前就已經做好豁出去的準備,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杜茂德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驚訝??謶诌@種情緒,自從他把妻兒托付給汪孚林之后,就已經徹徹底底從腦海中徹底摒棄了出去。 “自從鳳爺派邱四海去廣州,不就已經有所準備,也打算夾起尾巴做一做朝廷的走狗了?”要比牙尖嘴利,杜茂德當然不會比林阿鳳遜色,見對方殺機乍現,肩膀微微繃緊,仿佛隨時都會暴起襲擊,他卻依舊從容不迫地繼續說道,“我可以老實告訴你,我本來就只是屢試不第的窮酸秀才,同樣屬于想當走狗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