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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手的舉動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男兒膝下有黃金。汪孚林曾經對他說過,跪下行禮可以是為了表示對長輩和尊者的敬意,可以是感激恩人,可以是懺悔罪過,但唯獨不可以是為了求情!要求情,那就得拿出有說服力的理由來! 然而,站在秀珠身邊,心亂如麻的他尚未想到什么理由,他就聽到汪孚林開口了:“我這些天要去一趟潮州府,小北也還有她的事情,沒時間照看一個一天到晚就想跑的丫頭!你既然想要坐牢,陳炳昌,你送她去廣州府衙,你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 府衙大牢是什么地方,陳炳昌當然不知道,可不知道也會想象,那種藏污納垢的地方,怎么能讓秀珠去?而他敏銳地注意到了汪孚林提到要去潮州府的事,顧不上驚訝和意外,只覺得靈機一動。他顧不得秀珠什么反應,立刻上前一步說道:“秀珠她去過潮州府,這次偷跑出去,其實也是想要去潮州府打探林道乾的下落,還請汪爺能夠帶她一塊去!她不但能照顧自己,還能照顧隨行起居,而且她還會武藝,絕不會成為累贅,反而是助力!” 秀珠已經被陳炳昌說得呆了,等意識到汪孚林剛剛透露的消息代表著什么,陳炳昌的建言又代表著什么,原本已經破罐子破摔的她登時猶如抓住了一根從天而降的救命稻草:“汪爺,帶我去潮州府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汪孚林哪會就這樣輕輕巧巧地答應,態度異乎尋常的強硬:“笑話,你在廣州就這樣我行我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萬一到了潮州府,真有林道乾的消息,你突然就無影無蹤了,豈不是壞了我全盤計劃?陳炳昌,你若再多說,別怪我不念情分!” 屏風后頭的小北以手支額,心想汪孚林這一回扮黑臉還真是扮得絕對徹底,照這樣子,自己如果想要出去扮白臉,恐怕只要輕飄飄幾句話就能讓別人對自己感恩戴德了,只可惜這次不需要白臉這種角色。所以,她還是按捺住了自己,沒有現身,而是決定繼續看熱鬧。 畢竟,從認識汪孚林到嫁給他,除了那次在歙縣衙門遭遇太湖巨盜挾持事件,汪孚林裝傻充愣,在格老大等兩人面前扮過文弱小秀才,她倒是從來沒見過汪孚林在自己人面前這樣演戲。 而無論是陳炳昌也好,秀珠也罷,面對汪孚林的強硬表態,那自然是沒法鎮定下來,但兩人的應對卻截然不同。前者雖說面色發白,但還是千方百計竭力勸說汪孚林,似乎已經把汪孚林的警告置之于度外了。而后者則是在陳炳昌滿頭大汗勸說無果,只換來了汪孚林的冷淡沉默之后,突然開口說道:“只要能讓我跟去潮州府,我什么都聽汪爺你的!要是我再做出什么過激的事情,我就以死謝罪!” “秀珠!”陳炳昌悚然色變,見汪孚林瞇了瞇眼睛,似乎仍是不愿意相信,他只覺得心底生出了一股沖動,竟是開口說道,“若是秀珠真的再做錯了事情,那就我來承擔后果。我相信她一定會聽汪爺的話,一定不會壞事的!” 嘴唇已經咬出了好幾條血印子的秀珠恍惚間抬起頭來,見陳炳昌臉色堅毅,她只覺得又難過,又愧疚,偏偏沒法開口拒絕他這擔保的好意。算上第一次的救命之恩卻不告而別,再加上今天這一次,算起來她已經整整欠了陳炳昌兩次天大的人情,這輩子都難以償還。盡管出自羅旁山,身上有瑤人的血統,但阿媽死后,她這個私生女本來在家鄉就受盡冷眼,早已無牽無掛,因而此刻她在心底已經暗自下了決心。 而在她又期待汪孚林答應,卻又不敢附和陳炳昌這番話,心情異常復雜的時候,她終于等到了一個令她欣喜若狂的回答。 “好吧,就看在你再次給她作保的份上?!蓖翩诹侄⒅惐戳撕靡粫?,最終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只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后悔?!?/br> 盡管很想挺起胸膛說自己絕不后悔,但是,面對汪孚林那意味深長的目光,陳炳昌哪里不知道自己的沖動未必會帶來一個很好的評價,當即低下了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渾渾噩噩出了屋子,甚至連秀珠追出來之后說謝謝時,他也沒有預想中那么高興,只是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后,低聲對這個自己第一次認出其女兒身之后,就深深刻在心里的姑娘說道:“去了之后要小心,一定不要自行其是,還有……” “要我發誓嗎?”秀珠用前所未有的認真眼神看著陳炳昌的眼睛,仿佛要把他刻在自己的心里,“我不會忘記,是你那樣真心地為我保證,就算是為了你,我也一定不會再亂跑的!等我回來之后,償還了汪爺夫人的債,我就去給你當丫頭!” “???”陳炳昌徹底傻了,使勁吞了一口唾沫,這才結結巴巴地說道,“你說什么?” “我沒有錢,也沒有別的東西可以抵償你的恩情,那么當然就只有用自己來報答你了?!毙阒榘朦c都沒有注意到,陳炳昌那顯然錯亂的表情和心情,自顧自地說道,“之前,呂公子和鄭先生把我交托出去,汪爺夫人收留我的時候,不也是讓我來做丫頭,抵償之前他們救我之后的花費嗎?這么算起來,我欠你的還要更多,我之前聽過別人唱戲,不是還有賣身葬父嗎?” “不不不!”陳炳昌趕緊拼命搖頭,可還不等他解釋清楚,卻只聽秀珠很突兀地開口問了一句。 “對了,你能不能把那臂釧先還給我?”看到陳炳昌那驚訝而又猶豫的表情,秀珠連忙說道,“我以后回來時,會還給你的。但這次我帶著有用,也許,我這次去潮州府,能夠找到救過我母親,卻又離開她的父親呢?” “好?!币庾R到秀珠的意思,陳炳昌松了一口氣,連忙點點頭道,“東西我鎖在床頭的暗格里,回頭我就拿來給你?!?/br> “嗯?!毙阒槁冻隽艘唤z笑容,當她抬起手來不自然地攏了攏耳畔的一絲亂發時,她突然輕聲說道,“還有,謝謝你?!?/br> 屋子里的小北已經出來了,見汪孚林站在門口負手而立,一副光明正大偷聽偷看的表情,她終于忍不住低聲嘀咕道:“你還真是撮合人上癮了?!?/br> “我只不過是想給那丫頭腳上綁一個叫做陳炳昌的鐵球而已,否則,萬一她到潮州府,我指使她不動,豈不是又多了一個累贅?再說她要是跑了,我哪來的人手去找她?”嘴里說得大義凜然,汪孚林面上卻一副看熱鬧的表情,“也許這一次過后,到底是一時沖動,還是彼此傾心,他們就應該自己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了?!?/br> 小北已經不想對汪孚林的惡趣味發表什么評論了,撇了撇嘴后就岔開話題道:“我聽說,海盜的規矩素來是船上不帶女人,否則出海必定不吉,如果一旦上了船,萬一秀珠被人識破女兒身呢?” “你的顧慮我早就想到了。你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