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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問一聲,漸漸的就被汪孚林那頭頭是道的美食經給帶了進去。直到一頓飯吃完,汪孚林囑咐眾人預備一下,一會兒出門,自己先回了房,他才有些呆頭呆腦地向陳炳昌問道:“這一頓早飯得多少銀子?” 陳炳昌見劉勃等人嘻嘻哈哈地下去,自有前頭門子來收拾了碗筷,他就低聲說道:“汪大哥家里挺有錢的,他家里似乎是挺有名的徽商?!卑淹翩诹之敵踉谙闵揭娔切┥倘藭r說的話大略對徐秀才提了提,他又補充道,“汪大哥說,花自己的錢,只要不是奢侈得太過分,誰也挑不出錯處!” 敢情這不是宦囊頗豐,而是家資頗豐??! 徐秀才這時候就更安心了。雖說他沒當過幕友,可沒吃過豬rou也看過豬跑,跟著個有錢任性但同樣有本事有抱負的東主,至少不用擔心其有貪賄的風險!等到這一天出門,發現赫然是坐車,他就有些納悶了。要知道,之前去新安那樣要走個兩三天的地方,汪孚林也是騎馬,沒嫌過累,今天怎么就要坐車了,難不成是因為在城里,認識的人太多? 廣州沒有冬季,只得春夏秋三季,所以轎子多是涼轎,騾車馬車之類的,車廂也多數會做成四面透氣,頂板隔熱的設計,但即便如此,身處車中,汪孚林還是有一種坐悶罐子車的感覺。見面前的徐秀才同樣滿頭大汗,他暗嘆一聲今天完全是作繭自縛??蛇@年頭女人還能戴個帷帽,身為男人,他又沒有墨鏡可以遮擋臉,也只能悶在車里看看熱鬧了。 就在他口干舌燥,不得已又灌了小半壺茶下肚的時候,突然只聽得外間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現在他知道那女人蛇蝎心腸,知道要我這個女兒了,可他當初干什么去了!我潘保兒若非得天之幸,有肯相信我的公婆和丈夫,豈不是要抹脖子上吊?你們回去告訴他,我拼著被人罵忤逆不孝,我也絕不踏進潘家半步!” 第七零八章 徐生的舉薦 車廂中的徐秀才對潘保兒的牙尖嘴利絲毫不意外——他畢竟曾經受雇于這位潘家的姑太太,見識過這位火力全開時的模樣。 那時候雖說蒙受污名,但潘保兒直接命人把他護送回了家,而后白衣素服大鬧潘府,聽說孟老太太險些就挨了她一個耳光,潘老太爺被她罵得不敢現身。單單這樣的忤逆不孝,再加上那污名,本來足夠她死一死了,可其夫家羅家并不是廣州的商戶,而是從福建遷過來的一家海商,早年這樁聯姻自然是因為利益,但婚后夫妻和順,潘保兒性情剛烈,先后養育兩子,又很孝順公婆,故而關鍵時刻,羅家站在了媳婦這一邊,把偏心的潘家老太爺給噎得夠嗆。 若非羅家沒有找他的麻煩,他就不止是妻兒回娘家這么輕易了,肯定會被逼得和潘大老爺一樣背井離鄉,即便正好是換提學大宗師的當口,也別想保住功名! 此時此刻,想著舊事,看著舊人,眼見年約四十的潘保兒依舊保養得宜,此時一身大紅盛裝,怒容滿面地站在門前,徐秀才忍不住脫口而出叫了一聲好??伤芸煲庾R到,汪孚林就在自己身邊,頓時大為不好意思地說道:“汪爺,學生失態了?!?/br> “想當初這位為了兄長,不惜女扮男裝去濠鏡想替其洗刷污名,如此一心為兄的meimei,我也正想叫好呢,結果卻給你先搶去了?!蓖翩诹中χ柫寺柤?,不以為意地說道,“雖說有道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但如同潘老太爺那種偏心了一世,到頭來險些丟了性命這才幡然醒悟的人,實在不值得同情。眼下他以為給一點補償就想挽回父女情分,更是想當然!要知道,他這女兒是靠著夫家才能夠好好的活到現在,這滿肚子怨氣此時不出,什么時候出?” 今天過來羅家當說客的,正是齊掌柜和另一個掌柜。雖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他們之前才遭受過不公正的待遇,對潘老太爺又何嘗沒有怨氣?潘保兒這當街一番痛罵,可以說是替他們也宣xiele堵在胸口的不滿??膳吮耗芩翢o忌憚地痛罵,他們今后還要給潘家做事,拿潘家的工錢,總不能為了怨恨丟了飯碗。直到潘保兒又怒罵了一通,其夫羅老爺千般規勸,總算把人給好容易勸住了,齊掌柜這才滿臉苦笑上前做了一揖。 “姑太太,老太爺已經是痛悔當初了,如今他的日子所剩無多,而且業已留下字據,休妻之外,更是將二老爺宗譜除名,日后這家業都留給大老爺??扇缃翊罄蠣敳恢櫠嗄?,若是二十年不出現,這家業便是大少爺繼承,可姑太太應當知道,大少爺身體的狀況。若是長房一脈都不成,這家業卻會依舊落在二少爺的子孫頭上。事到如今,如果姑太太能回去主持,老太爺也能安心一些,否則大老爺不露面,您也不去,潘家……” “那又和我何干?他當初把大哥趕出門時不就說過,當沒生過這個兒子!他現在知道把老二家譜除名了,想當初他又是怎么把人捧在手心當一塊寶貝的?大哥給家里做了多少事,換來的卻是這么多年漂泊在外。他現在沒兒子了就想起大哥了?他看不上的長子,自有慧眼識珠的人用他當了大掌柜,如今在人家那兒也風光得很!” 這時候,見齊掌柜因為潘大老爺的行蹤有了確信而滿臉驚喜,羅老爺連忙死死拖住妻子,低聲說道:“娘子,你少說兩句吧。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更何況岳父都到了這節骨眼上,你身為人女,便不要再執著于舊賬了。再說,那個惡毒的女人已經死了,岳父也把那惡毒女人的兒子趕出了家門,不是嗎?大舅哥既然回來探望你,又恰逢其會,若能重掌家門,那也算是正名了??傊?,你先回房,這件事交給我來辦,你相信我行不行?” 費盡唇舌讓妻子暫且住嘴,羅老爺把人往家門里頭推了推,這才對齊掌柜說道,“齊掌柜,你回頭轉告岳父,大舅哥之前幾日正好押送一批景德鎮的名瓷到廣州來,來探過拙荊之后,原本這兩日就要走的。只不過,當初我那大舅哥和拙荊先后背的污名,卻不能就這么算了。如今岳父既然已經休妻,那女人自知羞憤難以見人一頭撞死了,但她那個作惡多端的兒子卻還在。想讓我那大舅哥和拙荊回家,只消答應我一個條件!” 齊掌柜最不希望的就是潘老太爺一死,潘大老爺卻不露面,自己要受潘氏宗族那些貪得無厭的家伙掣肘。相反,潘大老爺在外這么多年,即便真是飽經磨礪,心性手段大有長進,那也是要倚重他這個大掌柜的——更何況潘大老爺曾經和他有過類似被排擠的遭遇,人也不像潘二老爺那樣陰險狠毒,剛愎自用。所以,聽到羅老爺提條件,他自忖反正要回去說與潘老太爺決定,便直截了當地說道:“還請姑老爺明示?!?/br> 兩家這一來一回的交鋒,全都在大庭廣眾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