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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在桌子上一瞟,隨即直接用手拿了一個籠屜里還剩下的一個蝦餃,不由分說塞進了秀珠嘴里。面對這出乎意料的一幕,陳炳昌登時目瞪口呆。 “心情不好,手足無措的時候,不如吃東西轉換心情……碧竹,你連這一招都學會了!” 汪孚林笑著打趣了一句,隨手把翻譯過來的書信交給鄭明先去細看,他就正色說道:“這個冒牌貨的把戲且不說,林道乾是否潛回來,目前并沒有確定。這樣吧,我們先把那位翻譯了這封信的人才接來,然后再去新安縣,要知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當然,這一大桌子東西不要浪費了,先吃,吃不完打包了帶走,浪費糧食是要遭天譴的!” 噗嗤——咳咳咳咳咳。 盡管剛剛被碧竹按著坐下,而后又塞了一個蝦餃的時候,秀珠頗有一種被人看笑話的感覺,心里悲憤極了??墒?,當聽到汪孚林說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好容易咽下那個蝦餃的她卻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隨即卻嗆得劇烈咳嗽了起來??墒?,當碧竹也加了位子坐下來吃東西,她也就沒那么不自在了,再加上本就肚子空空,腦子卻一團亂,她想起汪孚林說吃東西轉換心情,索性放開大吃大嚼,等肚子再也填不進東西的時候,她方才驚醒了過來。 好像真的是忘記了不少煩惱……見鬼,她什么時候也被帶壞了! 結賬離開這家頗有名氣的小館子時,落在后頭的小北忍不住對汪孚林低聲打趣道:“你呀,自己是吃貨,還想把身邊人全都帶成吃貨?”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何必老是去糾結于某些事情,滿足一下口舌之欲有什么不好?”嘴里說著這種非常不正經的話,汪孚林左右掃了一眼,隨即卻低聲說道,“上次你在里斯本號上順了那封信的事情,怎么不早說?” “不找個可靠點兒的通譯,你能信得過,把東西交給人去翻譯?你剛剛也在飯桌上聽到了,碧竹說此人就算已經避居廣州城外,卻也常常遇到滋擾,所以干脆直接和人簽了三年契約,火速帶著人收拾了行李離家,現在正安置在一家客棧?!?/br> “就你有理??赡阆脒^沒有,不過是得罪了廣府商幫的領頭羊潘家,那潮州幫為何就不把人挖過去?要知道,通曉葡萄牙語已經很難得,更不要說還會讀寫葡萄牙文字?”汪孚林見小北頓時愣了一愣,他就若有所思地說道,“所以說,都是有故事的人哪!” 所謂的十八甫,并不是一條街道,而是廣州城外西關的一大片街區,據說整整有十幾條街道,全都是頗為熱鬧的商業街。汪孚林將地點選在這里,一來是因為不在城里,在這種四通八達的鬧市區,別人不大容易盯住自己,以便于他見呂光午和鄭明先,當然也順帶和妻子團聚一下,二來當然是因為這里的美食和海鮮。而小北派碧竹來尋訪的那個徐秀才,就安置在十四甫的德興橋邊上一家客棧。 一行人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走在那石板路上時,即便汪孚林從南到北也到過很多地方,前世里那些少見的古街現在都是司空見慣的風景,早已不足為奇,可廣州城外西關十八甫這些街巷,卻和杭州又不一樣,樓房多于平房,顯然是因為潮濕的關系。臨街一樓便是商鋪,二樓就住人。招攬客人的看板招牌鮮亮醒目,掛著的彩旗更是各式各樣,衣食住行全都能在這里得到滿足。 因此,盡管這是去接人的,他仍是忍不住一邊走一邊飽覽這西關十八甫風情,順帶也買了幾樣惠而不費的小玩意,預備回頭送回家給父母和三個姐妹,還有金寶和秋楓。于是,當最終抵達那家外表看上去低調古樸的客棧時,已經是午后未時三刻,快要申時了。 因為之前女扮男裝的碧竹之前來過,客?;镉嬛灰汇毒土⒖虧M臉堆笑迎上前來,可得知才剛入住不久的客人這就要離開,他頓時有些為難了起來。 “雖說沒過夜,但小店的規矩是超過半天就按一天算,不足半天就按照半天算,您看……”cao著一口流利官話的伙計話沒說完,看到碧竹直接拿了銀子出來,他知道遇上了不差錢的主顧,剛剛還有些勉強的笑容立刻變得燦爛了起來,卻是又不遺余力地拉起了生意,“小的這就去算賬。不過,咱們可是百年老店了,在這十八甫都是有名的??凸倌銈儽M管到別處去比較,絕對都不如小店又干凈又實惠,而且還有不少黑店因為客人不通曉官話就漫天要價……” “知道你這客棧實在?!北讨褚娦”笔沽藗€眼色過來,就信口開河道,“以后有客人,一定引介到你這里來。今天是因為我找到在廣州城里的親戚了,這才急著接人過去?!?/br> 得知是這么一回事,伙計方才無話,很快就麻利地算了帳,用戥子秤過碎銀子之后,又找了錢。而碧竹去后頭客房接了之前留下的向導和徐秀才出來,見后者面色雖說看著鎮定,但眼神卻顯然有些緊張,她就開口安慰道:“你得罪潘家的事在我家公子的眼里不過是小事一樁,不用放在心上?!?/br> 徐秀才元配早逝,續弦的妻子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可自從他得罪了潘家,從濠鏡被趕出來,連謀個館教書都辦不到,衣食無著,一氣之下就帶著孩子回娘家投靠兄長了,因而他如今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人不餓,再加上碧竹表現得誠意十足,又明顯示出知道他一點底細,不怕潘家勢大,又有個好位子安置他,過得落魄至極的他也就把心一橫信了一回,收拾東西跟了走。至于人家提到的豐厚束脩,他則暗自打算回頭一拿到就派人給寄居娘家的妻兒送去。 拿到錢之后,他反正就這一條性命,還怕人家回頭反悔的時候能怎么著? 話雖這么說,當出了客棧,見到門外一行車馬的時候,見馬車旁邊的隨從足有七八人,馬車邊上三個騎馬的人則有老有少,顯然不像是隨從,那架勢確實頗有大家出行的模樣,他仍是忍不住心里七上八下,暗想如果真的是大戶人家,那么回頭真知道了他的底細,會不會一怒之下牽連到他的妻兒?正因為心里滿滿當當都是胡思亂想,當碧竹親自牽了一匹馬過來時,他不由得呆了一呆。 “徐先生你可會騎馬?” “會,會?!?/br> 徐秀才連忙答應,等到碧竹叫人幫忙把他的行李褡褳掛在馬背兩側,又幫了他一把上馬,他坐穩之后,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那馬車,心里隱隱約約有了些猜測。之前那個一口官話,帶著向導來禮聘自己的年輕人,雖說掩飾得非常好,喉結也是惟妙惟肖,可他還是從某些細節覺察到對方可能是女子——畢竟想當初他之所以得罪潘二老爺,不就是因為潘大老爺一母同胞的嫡親meimei為了洗脫兄長身上背負的污名,這才女扮男裝到了濠鏡,請了他幫忙查嗎? 結果這件事當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