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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大約是上峰緊急交待的事情,那差役急著又去對客棧掌柜吩咐了一遍,隨即就匆匆走了。他這一走,汪孚林對那位尚未謀面的廣東提學不禁有些好奇,至少,在道試之前還想著秀才住處問題,倒也難得。只不過,因為之前吏部公文送來的時候他還在寧波,耽擱的時間很不少,所以也沒工夫在曲江多停留,訪查訪查這位提學大宗師的為人品行又或者學問。晚飯過后,他就早早睡下了。 直到次日清早起床,他方才得知昨夜無巧不巧真有個少年秀才投宿,李二龍等人睡眼惺忪讓了一張床給他,但人天不亮就匆匆趕去韶州府學宮考試了。 既然是趕時間,而且過了韶州府,往南再走四百里就是廣州,汪孚林也來不及過問這次科考的結果,帶著人立刻啟程,終于堪堪趕在限定日期前的倒數第二天,抵達了廣州城,從北面大北門入了城直奔察院。因為巡按御史不像布按兩司又或者知府縣令有屬官,而是和總督以及巡撫一樣,全都是光桿司令一個,因此也就沒有屬官參見的那一套。汪孚林向前任巡按御史出示了吏部任命公文,兩人交接了一應文書和大印,這座察院便算是換了新主人。 隨著察院兩個門子悄悄往各處送信,新任廣東巡按御史汪孚林上任的消息,自是光速向各大衙門散布了開來。 因為巡按御史的職責本來就是代天巡狩,所以廣東境內十大府城治所全都設有察院,廣州城內的這座察院只是規制上稍微氣派一點而已,相比布政司、按察司、嶺南道、廣州府衙、南海以及番禹兩縣衙,那就顯得很不起眼了,但這無損這座衙門主人對整個廣東官場的影響力。從前廣東設巡撫的時候,巡撫衙門也曾經設在廣東,但自從隆慶年間裁減掉了這個職位之后,因為兩廣總督府在肇慶,巡按御史在廣州就更無人可制了。 先頭京師消息送來,上上下下沒少打聽這位新任巡按,得知汪孚林竟然初任官就是巡按御史,而伯父是兵部侍郎汪道昆,曾經有好些官員在瘋狂腹誹,暗罵朝中大佬任人唯親。等到有消息靈通的人挖出了汪孚林造成都察院大清洗的光輝戰績,那些議論聲方才戛然而止。然而,眼見汪孚林上任期限進入倒計時,人卻遲遲沒來,聯想到汪孚林之前力辭不去都察院,甚至為此告病歸鄉,還是有不少人認為汪孚林這次也會力辭不來。 可就在這期限將至的時候,人竟然偏偏來了!可廣州大大小小的衙門中,就沒有一個人了解這位新任巡按的脾氣,再加上汪孚林那年紀擺在那,實在是年輕得過了分,誰都吃不準應該用什么樣的規格,什么樣的態度去對待這位新任巡按。到最后,還是廣東布政司那邊悄悄傳話下來,道是不宴請,不拜見,不邀約,對這位新任巡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就當不知道。畢竟,對方初來乍到,語言不通,怎也不至于立刻找茬。 這樣的傳話也不知道引來了多大的震動。南??h衙中,縣令趙海濤便沒好氣地罵道:“布政司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兩位藩臺是布政使,就算是巡按,要參劾他們那也得多多掂量掂量,可我一個小小縣令哪有那么大的膽子!歷來巡按御史下到各縣巡視的時候,哪一次不是把下頭攆得雞飛狗跳,哪一個縣令不是屁嗲屁顛把人當成菩薩一樣供著,就怕被人參劾一個不稱職?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就因為那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就不把人當回事?” 罵了好一陣子,趙海濤就對一旁若有所思的師爺問道:“那按察司那邊呢,就沒一句話?” “按察司那邊,東翁也是知道的,臬臺大人那脾氣不是一點點耿介……他說,等著新巡按去找他?!?/br> 趙海濤登時目瞪口呆。良久,他才以手擊額,唉聲嘆氣地說道:“府尊呢?” “府尊去越秀山的濂溪書院了,之前不是說龍溪先生到濂溪書院來講課了嗎?” 趙海濤這才想起還有王畿跑到廣州濂溪書院來講學這一茬,不由得呻吟了一聲。朝中首輔都已經整飭學政,要禁天下書院以及講學了,怎么下頭這么多官員還一點危機感都沒有?難不成只有他這個縣令方才杞人憂天不成? 第六六零章 蹭飯 新官上任三把火,無論后世還是今朝,大抵雄心壯志的官員都會遵循這樣一個原則。而對汪孚林來說,因為之前沒有準備,根本不知道朝廷在拖了兩年之后突然派他廣東巡按御史,一路行來又趕時間,所以他可以說是完全不了解廣東這邊官場是個什么情況,就匆匆跑來上任了。在立足未穩的情況下,他并不準備輕舉妄動,拿誰立威樹典型。哪怕他這個巡按御史到任之后四處靜悄悄,各處官衙連個接風宴都沒有,他也完全沒放在心上。 而三天下來,在陳阿田帶著李二龍等人四處打探之后,他的面前就擺上了一張密密麻麻的廣東官場圖。因為巡按御史不止管文官,就連廣東總兵以及參將以下的武將也全都在監察之列,故而這張名單文武分明,從兩廣總督到不入流的雜流,應有盡有。非常難得的是,汪孚林竟然從中找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此時,在廣東按察使的名字下頭重重掐了一筆之后,他就笑著站起身來。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走,去拜會一下咱們廣東按察司的臬臺大人?!?/br> 各自官衙所用的門子,因習俗而略有不同,有的是真把門子當門房用,但也有的地方是把門子當成官員的親隨使喚,甚至也有不能帶家眷的官員明面上挑選清秀少年做門子,實則把人當成孌童。這其中,東南以及福建廣東之地,這種習俗尤其風行。汪孚林上任之后足不出戶,也并沒有更換前任時的兩個門子,但卻把原本當成親隨的他們差遣去前頭當門房,同時又把王思明也打發了過去攬總,于是這小小的察院,門房上竟是有了三個人。 此時出門,汪孚林對王思明特意囑咐,若有人來,語言不通聽不懂人家說什么沒關系,但務必請人留下姓名來歷,如之前在汪家一樣,每天謄寫訪客簿。王思明連聲答應,等送走了汪孚林一行,他就立刻在門房屋子里攤開紙筆,端端正正地寫上了今天的日期。他已經學了將近一年讀寫,頭上那原本的大半邊禿瓢也已經蓄了頭發,雖說還不算很長,但看上去已經和大多數中原人沒有區別。再加上見他竟會寫字,兩個和他年紀相仿的門子不禁都湊了上來。 門子本是夫役的一種,一年工錢二兩銀子,看似微薄,但真要是充當官員親隨,又或者是更近一步,自然額外打賞豐厚,而就算是當門房,因為官衙門前求見的大多不會吝嗇門包,也同樣所得不菲,因此這樣的卑賤職司,反而是不少尋常人家搶著把子侄送來,名額往往還要靠賄賂縣衙吏房。如今察院這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