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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的年紀,我也知道秀才難考,國子監難進,可難道一個旌表,他就能進國子監了?汪孚林他是已經考中了進士,可他若能一手遮天,何至于還要灰溜溜回鄉養???” 白發蒼蒼對白發蒼蒼,見程嗣勛的臉上表情仿佛終于有了變化,汪尚寧方才拋出了最后的殺手锏:“汪孚林在南京是有門路,可要知道,剛剛傳來消息,臨淮侯李庭竹已經過世了,既如此,他在南京那些大佬面前,能有多大的話語權?” “廷德,你一直都是在外任,沒怎么當過京官,所歷之處也算頗有善政,更有不附權貴的美名,可你知道為什么你自始至終沒進過名宦祠?”程嗣勛見汪尚寧被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得有些狼狽,他便譏誚地說道,“那是因為你不重利,卻太重名,所以不免以己度人。是,汪孚林之前對我提出旌表義夫的時候,就是沖著祥元,可如果不是他,你自己家里兒子孫子都顧不過來,還會想到我這個可憐的嗣孫?他叫了你多久的伯父,你何嘗想過他?” 沒等汪尚寧開口,程嗣勛便繼續說道:“臨淮侯我不認識,南京城那些大佬我也一個不認識,汪孚林也沒有說過,一定就能把祥元送去國子監。但他聽到族長去你家,后來送了我去汪家的路上,親口承諾過我,為祥元請一位品行學問都過得硬的老師。松明山汪孚林別的不說,言出必行卻是有名的。同樣是這件事,我對你兄弟提過多少次,你們卻始終敷衍了事!旌表的事情程氏一族全都提出為我奔走,我若不愿意,對不住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族人。你要說服的不是我,而是程氏族長,還有從上到下每一個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走吧!” 見一貫非常好相與的程嗣勛竟是猶如吃了秤砣鐵了心,汪尚寧終于意識到今晚白來了。他扶著膝蓋站起身,緩緩往外走去,待到門邊上時突然福至心靈一回頭,看到的卻是程嗣勛赫然眼睛里滿是水光。想到當初自己還叫程尚寧的時候,繼父領著自己去給先生拜年,給自己買書買紙筆,拿已經考上秀才的自己教育兩個弟弟,讓他們以自己為榜樣……一切的一切如今再想起來,便仿佛隔了一層紗似的模糊不清。 次日一大清早,當汪孚林帶著全家人去向程嗣勛辭行時,卻發現這位八十開外的老人家臉色憔悴,眼睛微微有些紅腫。畢竟是自己惹出來的事情,汪孚林自忖和汪尚寧兄弟有仇,可這位可以稱作老壽星的老人家畢竟是被自己拉下水的。 好在昨晚上他已經有了個主意,又和家里人都商量過,此時就笑道:“勛老太爺,接下來我要和舅舅回歙縣城里去見秋家族長,而秋楓和程大姑畢竟之前都沒相處過,驟然搬過去也不適合,我想讓他在你這里寄住幾天,和令孫也算是有個伴,不知道可方便嗎?” 偌大的家里不過祖孫二人,程嗣勛平日里只感慨沒有客人,如今汪孚林要留下秋楓,他看到程祥元也是滿臉興奮和歡喜,立時想都不想地笑道:“那當然方便,不過是一間屋子,我這里別的沒有,只有空屋子最多!要是秋楓怕寂寞,你再留幾個人陪他也不打緊?!?/br> 一聽這話,葉小胖立刻來勁了:“勛老太爺,那我也留下行不行?”走到哪都是讀書,現在沒汪孚林和小北在,秋楓好說話,這樣就沒人監督他讀書了! 葉小胖啥德行,眾人當中沒有一個人是不知道的,可汪孚林這時候倒覺得這個小胖墩自告奮勇來得及時,因為就只見程嗣勛先是倍感意外,隨即笑容滿面地連聲答應。他看看金寶,想想那三個平常很少分開,索性把養子一塊留下了,順帶再留下三個隨從照應。對于汪孚林如此舉動,程嗣勛自然品得出其中好意。等到送走了吳天保和汪孚林夫妻,葉小胖立刻神氣活現,纏著程祥元問竦口有什么地方好玩,又拉上了金寶秋楓,竟真當這是來休假的。 而回程路上,汪孚林看到吳天保頻頻拿眼睛看自己,頓時有些無可奈何:“舅舅,這次可不是我惹的事?!?/br> “不是你起的頭固然不假,可汪尚宣固然是沒做好事,你也太得理不饒人了,出的什么餿主意!”吳天保算是真正了解外甥惹是生非的本事了,跑到一個之前完全陌生的地方,這都能挑起這么大的事來。見汪孚林一臉無辜,小北則是在那偷笑,想想自己之前和汪道蘊來時,那真叫做和平商談,壓根沒有亂七八糟的變故,他不得不感慨這人和人就是不一樣的。只不過,他說這話并不是旨在埋怨外甥,當下就拐上了正題。 “徽州府的程氏幾乎都是從篁墩遷出來的,竦口程氏也不例外。雖說這些年他們族中沒出什么顯赫的子弟,但節婦孝子之外,秀才也沒少過,而且修路造橋,善名遠揚。秋楓若是過繼在程大姑膝下,如果能在竦口程氏給他挑一門親事,其實那是最適合的,而且還能親上加親?!?/br> 汪孚林頓時呆住了??上胂虢饘毥衲晔?,秋楓好像十六了,汪道昆都提醒他要給金寶在宣城沈氏找一門親事,年紀更大的秋楓確實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勺约翰艅倓偝苫闆]兩年的他去cao持這種事,著實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慨。足足呆愣了好一會兒,他才打哈哈道:“舅舅說的是,說的是?!?/br> “你就別敷衍了,舅舅是認真的,而且這事你也確實得考慮考慮。昨天晚上程家老族長擺宴的時候,我這兒就有好多人打聽,有問金寶的,有問秋楓的,我只能一股腦兒全都推到你身上,差點就招架不下來?!毙”毕氲阶蛲砟侨昧耪f媒的架勢就有點心驚rou跳,隨即似笑非笑地說道,“你留下那三個在程家,就不怕趕明兒人家設計出一堆相親的戲碼來?” 汪孚林險些沒被小北這調侃的口吻給氣壞了:“那里頭還有你弟弟!” “明兆那小子腦子缺根筋,我才不擔心他,再說他婚事早定了?!弊炖镞@么說,小北想想葉小胖那看似憨肥卻蔫壞的性子,很確定除了汪孚林之外,其他人很難算計得了他??烧嬉@么說,金寶和秋楓又何嘗是真老實人?想當初秋楓配合汪孚林當了一回雙面諜子,要是誰真把他當成軟柿子捏,那可就要上大當了! 踏青似的去了一趟竦口,結果卻橫生枝節,接下來再去槐塘見秋家族長改動族譜的時候,汪孚林自然打足了精神,但這一次卻是順利得讓人不敢相信。即便如此,當他又去了歙縣衙門,通過戶房司吏劉會把戶口等等全都辦好了之后,卻沒能立刻回返竦口程家去接自家那三個小家伙。 不是流程真得耗費這么長時間,而是因為他被剛從南京下來的應天巡撫宋儀望給堵住了,他不得不和徽州知府姚輝祖一搭一檔,再加上那兩位推官,把宋儀望應付了去婺源和休寧才能脫身。 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