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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一大片一大片的城墻!等到通過那形制完全不像村大門的一道大門,看到上頭寫著圵野古邑,他終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見到過竦口這個地名了。 那是之前在徽州府志上看到過的,唐時的圵野古縣就在這竦口。 吳天保因為上次就來過,熟門熟路在前頭帶路。他特意還帶著眾人在一座程氏宗祠面前繞了繞,指著那非常氣派的宗祠笑道:“雙木,看到沒有,這可是咱們徽州府獨一無二,據說用唐時的縣衙改造的宗祠。秋程氏便是程家女,咦?” 發現舅舅那滔滔不絕的介紹突然就此打住,而汪孚林順著他的目光往前一看,一眼就看到了那梳著花白圓髻,腰桿挺得筆直,面容嚴肅,連走路姿勢也帶著幾分一絲不茍的老婦人。雖說只是第一次打照面,可他一下子就有些懷疑老爹和舅舅的判斷。這老婦人一看就是非??贪宓娜?,真的適合當秋楓名義上的祖母?到時候不會天天找茬吧? 第六四九章 橫生枝節 “程大姑!” 吳天保沒想到居然會這么巧在程氏宗祠外遇到正主兒,連忙迎了上去。秋程氏畢竟六十出頭了,如若秋楓過繼到其亡子名下,吳天保這一聲大姑也叫得理所應當。而秋程氏眼神當然不如眾人這么好,等認出吳天保,意識到這些出現在這里的便是上次和自己提過的人,她的肩膀頓時有些微微顫抖了起來。她盡量平靜地和吳天保打過招呼,來到眾人面前之后,卻是目不斜視地問了一句話。 “諸位既然到了程氏宗祠外頭,可知道程氏淵源何處?” 汪孚林心中一動,正要開口回答,可看到秋楓神色緊張中帶著一絲復雜,仿佛欲言又止,他便故意說道:“秋楓,你來答一答?!?/br> 這一次,秋程氏不由自主地側頭看了過去。她很早就搬回了竦口,除去給丈夫以及死去的兒子掃墓,平常都不大和秋氏一族的人來往,所以之前也沒怎么見過秋楓,此時看到那秋楓赫然是一個身量中等,容貌端秀的少年,她忍不住心中一陣刺痛,卻是想起了自己的兒子。 而秋楓沒想到一下子就被汪孚林點了名,一時先愣了一愣,隨即慌忙整理了一下思路,這才盡量鎮定地說:“徽州府境內的程氏各支,都說是發源自漢末三國時的名將程普之后,程普的后人程元譚在永嘉之亂時輔佐瑯琊王為新安太守,其后人就世居篁墩,一直都在這里繁衍生息。到第十七世程富時,曾經輔佐過越國公汪華,降唐之后封總管府司馬,而后篁墩程氏在唐時出過很多位尚書和高官,一度被稱為新安士族的佼佼者?!?/br> “唐末黃巢之亂,一路燒殺搶掠,但凡地名為黃者,則可以放過,因此唐末到我大明中期,篁墩一直都叫做黃墩。直到程敏政公時,方才把篁墩之名重新改了回來。而朝中更曾有丘浚和謝遷兩位閣老先后以篁墩為名賦詩題記?!?/br> 身為徽州人,汪孚林對于篁墩兩個字當然不陌生。更何況,程乃軒一家雖說是住在歙縣城內黃家塢,但往上追根溯源,卻也是出自篁墩程氏,他就更加不會不了解了。篁墩乃是整個徽州府宗族文化的中心,相傳歷史可以追溯到一千五百年前,而那里也不僅僅是徽州一府六縣的程氏發源地,更有其他十幾個姓氏也視那里為發源地。永嘉之亂、黃巢之亂、靖康之難,也不知道多少周邊大姓潛入,尤以黃巢之亂時蜂擁而入的大族最多。 就連汪氏,唐末也有很多支族遷入篁墩避難,等到時過境遷方才重新遷回故地。只不過,程氏問得古怪,秋楓答得更是引申開去,這讓他有些不大好的預感。 秋程氏沒想到秋楓侃侃而談,對程氏頗多贊譽,有些刻板的臉上分明緩和了下來。她微微頷首,這才繼續說道:“新安十姓九汪,但修新安名族志時,雖則說是姓氏不分前后,程氏卻從來都在首位。我一個寡婦,又只是竦口程氏支族,并沒有什么因此自矜的意思,問程氏源流,也只是希望汪老爺和吳老爺口中的秋相公,是個能讀書,也能記住新安那些名族起源的人?!?/br> 這話就很清楚地表達出了某些意思。聽到這里,汪孚林不由得皺了皺眉,可還不等他開口說話,秋楓就搶著說道:“老夫人,為人需得飲水思源,不能數典忘祖,這道理我當然知道。但我更知道,血濃于水固然是對的,但世上真情比血緣更加重要?;罩莞鞯刈x書蔚然成風,所以從前家中窮苦,我并不指望能入學堂,只能利用一切機會跟人認識了幾個字,后來便在歙縣學宮紫陽書院打雜期間學了不少東西。我省吃儉用,所有工錢都拿回了家,幾乎也不用家里一分錢,縱使而后被賣,我雖說心有不甘,也并未真的怨恨家中父母?!?/br> “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已經拿了我的賣身錢,卻還希望我在老師身邊借著便利,給他們送回去更多的錢,甚至老師的仇人不過是給了他們幾個錢,他們便要挾我去刺探消息。孟子尚且有云,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那又何況父子?若是之前汪老爺和舅老爺所提之事老夫人不愿意,那還請不要勉強。老師一片苦心,只不過是不想讓我成為所謂家人的搖錢樹而已。大不了我今后不再考功名,離開徽州府游學天下!” “秋楓?!?/br> 汪孚林聽到秋楓不知不覺聲音便大了起來,知道這小子性子發作,當即喝了一聲。見秋楓頓時閉上嘴巴,低頭不再吭聲,他不由得想起從前的舊事。那時候秋楓才剛跟了自己,就因為和金寶的遭遇類似,結果卻不同,于是相當偏激,一度被人當成了是自己身邊最大的突破點,一次兩次全都找準了這小子當成突破口,拿出了非常大的誘惑。幸虧秋楓關鍵時刻終于把住了,沒有做出錯誤的選擇,這些年也都表現得越發沉穩。 可眼下看來,沉穩那是給人看的,關鍵時刻卻還是沉不住氣! 因此,見秋程氏站在那里默不做聲,他對于今次竦口之行也有些不大看好,見金寶悄悄拉住了滿臉不忿的葉小胖,小北則是正在對吳天保低聲說什么,他當下便溫和地對秋程氏說道:“秋楓年少,說話是有些直接,但話糙理不糙。他讀書進學,都是和我家小舅子以及養子一起,說實在的,我只是不想讓好端端一個少年給貪得無厭的家人給毀了。我一向覺得,憑借生恩要挾的人,不是親人是仇人。老夫人若是真對他棄家不顧有看法,那這件事就算了吧?!?/br> 秋楓心里也知道今天這件事是之前汪道蘊和吳天保特意替自己奔波辦成的,一想到自己的事居然要勞煩到汪孚林的父親和舅舅,眼下卻又顯然有這樣的波折,他心里甭提多難受了。所以,要是汪孚林喝止自己之后罵他一頓,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