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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主講,張嗣修張懋修補充,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全都細細敘述了一遍,當然,張泰徵和張甲徵兄弟帶著秦三娘來興師問罪,結果卻鬧了個烏龍的這一段,他們說得最最詳細。 張居正原本聽到汪家除卻沈家叔侄之外,還來了三個歙縣舉人,而且均是才華橫溢,又很有游歷經驗的,倒是心里有些盤算,可聽到張四維的兩個兒子竟然跑去大鬧了一通,還被汪孚林擠兌得不得不接下那個大包袱,他頓時眉頭緊皺。 要說他援引張四維入閣,一來是為了表示自己并無獨攬大權之心,所以給內閣再添一個人,二來是因為張四維很會做人,入閣以來不像呂調陽不哼不哈常常做些曲意調護的事情,而是一直緊跟他的步調??蛇@兩個兒子實在是遜色多了!而這份對汪孚林的敵意,也許不單純只是嫉妒,父親長輩有意無意流露出來的某些態度,興許也是誘因。 張敬修見張居正臉色不大好看,還以為父親是惱火他們好端端的摻和了進去,當下小心翼翼地問道:“父親,畢竟牽涉到的很可能是去年的進士,若真的鬧大了,也許有損朝廷聲名,若是不妥當,不如就讓那兩兄弟作罷?” “作罷什么?我本來就要整飭學政,堂堂進士尚且如此卑劣,更何況下頭的秀才舉人?他們惹出來的事情,就讓他們去收場,若真的又是冒名,又真的是去年的三甲進士,那我也不怕讓天下人知道,此等涼薄無行之輩,就不配立在朝堂之上!” 張敬修三兄弟敢把今天的事情告訴張居正,張泰徵和張甲徵卻萬萬不敢。張泰徵昨天才剛挨了父親張四維一頓劈頭蓋臉的痛斥,張甲徵今天又闖了這樣的大禍,還把長兄給一塊捎帶上了,他們要是說出來,敢保家法大板子打下來,幾個月都別想出門。因而,他們只能寄希望于汪孚林等人信守承諾,能夠對今天的事情完全保密,而張敬修他們也別把事情告訴張居正。于是,他們這滿腔怒火,自然全都傾瀉在秦三娘和那個負心薄幸漢的身上。 可秦三娘這個證人被人保護著,又在張敬修三人那邊打過照面,他們也不能對她如何,只能竭盡全力讓人搜尋去年三甲進士的筆跡以供核對。好在這種殿試金榜題名的人,哪怕只是三甲進士,也大多留下了很多文墨在外,實在不行,靠著父親當初在翰林院的舊關系,他們還能尋到這些人的殿試文本作為比照。唯一有點麻煩的也就是比照的工作需要精通這種事務的刑部老手,這時候,王崇古這個刑部尚書的作用就發揮出來了。 當朝三輔的嫡親兒子,刑部尚書的嫡親孫外甥要查,誰還能不配合? 而在他們抓緊時間排查的時候,汪孚林這邊也迎來了宮中的頒賜。他自己的分配問題因為遞上去的奏疏,繼續懸而未決,替沈有容等人求的東西卻都準了。此次每人頒賜司禮監經廠刻印的四書一部,據說挑的最好的版,還有御酒兩壇,但額外還增加了每人一口鋼刀,這讓沈有容以下每一個人都喜出望外。盡管那刀并不是什么千挑萬選的精品,遠遠遜色于譚綸送給汪孚林的那口劍,可象征意義畢竟無以倫比。 以后說出去,也是挎著御賜寶刀的人! 至于汪孚林,他更意外的是來頒賜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宮中司禮監秉筆太監張宏!他對宮中宦官的了解很少,卻也聽汪道昆提過,這是僅次于馮保的宮中太監第二號人物,比馮保資歷還老,年紀更大,在兩宮皇太后面前很有體面,又深得小皇帝敬重,笑起來猶如彌勒佛,可汪孚林哪敢對這位掉以輕心,囑咐人打賞了其隨員,他少不得親自客客氣氣把人請到了正堂安坐。 年近六十的張宏猶如尋常老人一般左看右看打量著這地方,最終卻笑著沖汪孚林點了點頭:“汪公子年紀輕輕,卻有擔當,有膽色,最重要的是,皇上金口玉言讓你進都察院,你還敢上書推辭,這可真叫讓皇上記住你了?!?/br> 如果有可能,我哪想讓萬歷皇帝這種心胸狹隘的涼薄人記??!用完了就扔,形容的就是這位皇帝,在其手下就幾乎沒有榮寵不衰的臣下! 汪孚林心中腹誹,嘴上趕緊辯解道:“張公公這話說得我著實無地自容?;噬洗骨喙倘皇菬o上榮幸,然則我年紀輕輕,之前在遼東頂多就是功過相抵,如何能夠經得起驟然提拔?更何況天下有才者眾多,我不過是僥幸中了進士,可殿試之后風波不斷,到了遼東之后更是被人指斥為只知道闖禍,甚至被人說是災星,若是我進了都察院之后,再惹出什么是非來,只怕就要真正千夫所指了。還請公公代為稟奏皇上,君恩無以回報,臣只能心領?!?/br> 頒賜這種事,看東西貴重多寡,宮中自然有不同等級的宦官可以做這種事,說句不好聽的,哪怕是萬歷皇帝給張居正賜東西,都用不著張宏這個司禮監秉筆太監親自出馬,而他今天親自來,是因為聽馮保說了幾句“閑話”。 馮保自從趕走高拱,又逐走隆慶皇帝身邊最親近的孟芳等人,成為司禮監掌印太監之后,便罔顧歷來司禮監第二人提督東廠的老規矩,自己依舊把東廠捏在手里。張宏不是喜與人爭的性子,哪怕是本該在自己手里的東廠被馮保搶去了,卻依舊沒什么怨言,始終維持著和馮保不錯的私交,所以馮保也常常把東廠刺探到的事情拿與他說。 這一次,他聽到的不是別的,正是數日前汪孚林挑釁張泰徵,而后張家兄弟聯手到張家找回場子,卻慘敗而歸的事,后半截完全是別人不知道的秘聞,馮保囑咐別人不得泄露,自己卻當成笑話拿來對他講。聯想到那次朱翊鈞被張鯨張誠等近侍攛掇去文華殿旁觀看熱鬧,結果惹出來的那場大事,張宏再琢磨琢磨這一次的事,對汪孚林自然存著幾分小心審慎。 張居正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因此,聽到汪孚林拿出災星二字作為搪塞,他就不動聲色地品了一口茶,繼而挑了挑眉道:“汪公子這待客之茶,似乎是徽州來的?” 這老貨好厲害的嘴! “正是祁門的茶葉?!蓖翩诹智妨饲飞?,隨即又添了一句,“公公若再是一口一個公子,我恐怕就再也坐不住了,公公還請直呼我的名字就是?!?/br> “既如此,咱家就直接問你,你自己屬意何官?” 要不是被人天天催著趕著去科舉,其實我根本就不想當官!有個進士出身的頭銜在身上,全天下哪里不可以去?而且我說想當什么官,你就能給我? 哪怕心里如此想,汪孚林卻更明白,這話在自己人面前抱怨一下沒什么問題,但絕對不能對外人說。所以,對于張宏這開門見山的問題,他的回答卻依舊滑頭:“回稟公公,說實在的,我去年根本沒想到能中進士,中了進士之后因為名次問題被人揪住不放,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