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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真是沒看出來,汪公子竟然這么有賭徒的潛質!” 汪孚林面上微笑,卻在心里暗自扎草人!你以為我這么喜歡賭?還不是那個不省心的老大人,不知道和誰學來的,就喜歡趕鴨子上架! 第五八十章 所謂英雄! 前半夜,汪孚林成功合縱連橫,用幾道敕書把一個不大可能立時三刻支持自己冒險之舉的苑馬寺卿洪濟遠給打發了回家,又用殺了一個范澈,給了兩道撫順馬市的許可,再加上游說利弊得失的舉動,成功把撫順守備趙德銘和把總世襲千戶李曄給暫時拉上了自己這條船。 后半夜,他就拉著之前和自己一塊商量出打那些邊將手中女真奴隸主意的沈懋學,一塊給舒爾哈齊和王思明面授機宜。這一趟出關之行,他本來壓根沒考慮舒爾哈齊,最初的設想是精通番語的范斗帶隊,王思明跟隨,可現如今覺昌安陰差陽錯地出現在撫順馬市,而后用一番話和一封信把舒爾哈齊一下子推到了懸崖邊上,讓那個十歲孩子一下子爆發了出來,他便改了主意。畢竟,范斗除卻精通番語之外,騎馬湊合,廝殺卻完全不行。 而且這次范斗還陷在了那么一樁大案中。 當然,盡管舒爾哈齊不過十歲,汪孚林卻完全談不上放心,王思明雖說在李二龍的耳提面命下,勉強也算是脫胎換骨,但心頭的陰影不可能盡去,而且武藝和膽色完全沒法和舒爾哈齊相提并論,因此他只能把更多的期望寄托在李曄和趙德銘手下的那些女真人上,想著等人送過來之后就想點辦法。當他和沈懋學一前一后走出屋子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全都抬頭看了看已經蒙蒙亮的天。 沈懋學忍不住苦笑道:“我這輩子讀書科舉,雖有名士之名,卻一直都是循規蹈矩,卻沒想到一趟薊遼之行,竟然會給你出這樣完全是豪賭的主意?!?/br> “嗯,人生在世,總免不了要去賭一賭的,習慣了就好?!蓖翩诹终f出這么一句話后,眼角余光突然瞥見院門口有個人進來。只是看了第一眼,他就一下子移不開目光了,緊跟著就忍不住大喝道,“士弘,你這是干什么?” 沈懋學聽到汪孚林叫的是沈有容的表字,他也忍不住看了過去,待瞧清楚之后,他氣得直打哆嗦,抬起手指著沈有容,一時半會竟是完全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他才結結巴巴地喝道:“你,你,你……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這到底在瞎折騰什么!” 原來,沈有容原本那一頭漂亮精神的黑發,此時此刻前半截卻變成了禿瓢,只剩下后頭那一小根辮子,看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然而,當事者本人卻仿佛絲毫不覺得這有什么可笑,大步走上前之后,就屈下一條腿對著沈懋學跪了下來。 “叔父,我也要去!” “你?你要去哪?”沈懋學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自己什么都沒對沈有容說,他甚至立刻看向了汪孚林,得到的卻是汪孚林同樣搖搖頭的答復。 “我都知道了?!鄙蛴腥莺苕偠ǖ赝鲁隽艘痪湓?,見沈懋學和汪孚林同時面色一變,他就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早就知道你們有事情瞞著我,所以昨天晚上我根本就沒睡,悄悄踩過四周圍的地形后,就發現發生了什么事。所以叔父你大半夜不好好睡覺,而是悄悄出來和汪兄你們交談商量,對速兒哈赤和那個王思明面授機宜的時候,我就在后墻偷聽。他們倆是女真土著不錯,一個有膽色,一個也算是有點小聰明,帶的又是李千戶和趙守備他們的人,看似頗有成算,可叔父和汪兄想過沒有,他們誰有萬夫不當之勇?” 沈懋學已經氣壞了,當即怒喝道:“他們沒有?你就有?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有這樣的本事!” 要是換成平時,別說叔父已經氣成了這個樣子,只要沈懋學一瞪眼睛,沈有容一定就不會堅持。畢竟相對于父親,他對這個叔父的感情更深,學武之事更是因為叔父方才一力促成,否則出身書香門第的他早就被祖父父親拿著棍子打死了! 可眼下這會兒,他卻硬是跪在那里,梗著脖子說:“但我至少比叔父和汪兄身邊所有人都要強!在遼東總兵府里,我和那些上陣真正殺過人的家丁親兵都打過,和李大公子也打過,雖說有輸有贏,但我跟著他們學了很多東西!我以后從軍也一定會真正上陣去拼一拼的,那么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關系?這次除了我,沒人能當令領頭的!” 汪孚林見沈懋學氣歸氣,但臉上已經明顯掙扎了起來,他不由得苦笑道:“士弘,我承認你剛剛這些話不錯,但你想過沒有,女真人的話你聽得懂,又會說嗎?” “會!” 面對這個出人意料的答案,沈懋學和汪孚林齊齊目瞪口呆,尤其是當沈有容迸出了一串他們只能分辨出寥寥幾個詞的話時,兩個人更是面面相覷。對于他們這樣的反應,沈有容似乎非常得意,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 “叔父和汪兄之前各有各的事情,叔父常常會著眼于和李大帥的幕僚來往,汪兄則考慮的東西太多,不像我,閑著無聊除了和人比武,就是向那些精通女真話的家丁偷師,反正也沒人會太在乎我。我那時候就想過,天下九邊,封貢了俺答,宣府大同已經沒有戰事了,之前我們在董家口親眼看到那樣的追擊,朵顏衛也不敢再打薊鎮了,這樣一來,只有遼東還有仗打,說不定日后這就是我要扎根的地方,怎能不好好學?一來二去,太復雜的我還不行,簡單的會話不成問題,你們不用擔心我出了關就成了聾子啞子!” 沈家叔侄二人,汪孚林很敬重博學多才的沈懋學,很喜歡武藝超群的沈有容,但因為心理年齡的關系,他還是和沈懋學相處更多,只看到沈有容更多的時候都在大大咧咧找這個,找那個比武,所以,他根本沒想到沈有容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沖動冒失,而是早早打算好了將來。此時此刻,他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最終只能看向沈懋學。 “沈兄,士弘是你的侄兒,你決定吧?!?/br> “你讓我回去怎么對你父親交待!”沈懋學怒氣沖沖撂下一句話,隨即不管仍然單膝跪在那兒的沈有容,快步往外走去,直到院門口,他方才停了下來,隨即頭也不回地說道,“要去就去吧,你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 沈有容頓時覺得渾身如遭雷擊。他艱難地回過頭去,見叔父已經消失在門外,他頓時一下子連另一條腿都屈了下來,就這么跪坐在了地上,眼睛有些發紅。就在這時候,他只覺得面前仿佛有人蹲了下來,抬頭一看,可不是汪孚林? “男子漢大丈夫,有決心去那種危險的地方搏命,卻在吃了叔父一頓教訓后掉眼淚?還不趕緊去追他,說上幾句好話?”見沈有容微微一愣,隨即立刻爬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