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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八人抬大轎,隨從再加上護衛足有好幾十。他正心想是哪家大人物時,卻已經有一個護衛拍馬迎面上前攔阻,口氣極其倨傲。 “你是誰,到這干什么的?” 第四八四章 失之交臂的首輔大人 地方官坐兩人抬小轎的,那已經算是非常虛懷若谷,等閑是一縣之主四人抬隨便坐,但那是在地方,到了京師,要坐轎子絕對要看品級,尤其是八人抬的轎子,那更完全體現出了主人不可一世的地位。也正因為如此,汪孚林在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可能會坐著八抬大轎來拜訪汪道昆的人,最終生出了一個極其不可思議的念頭。 總不至于這么巧,自己剛一來就可能見到當朝首輔張居正?照傳言中張居正那跋扈專斷的個性,有什么事要和汪道昆說,也應該一個帖子請人到自己家去談,怎至于如此折節屈尊造訪汪家?就算曾經是科場同年,但同年這種概念,重視的人極其重視,不重視的人不屑一顧,更比不上真正患難之交的情誼。腦海中瞬息之間轉過亂七八糟一大堆念頭,汪孚林竟是忍不住出神了片刻,這才整理好了紛亂的心情以及凌亂的表情。 “學生徽州府歙縣松明山汪孚林,乃是寓居此地的兵部汪侍郎的侄兒,赴京趕考明年會試,今日剛到京師,是來此拜見長輩的?!?/br> 問話的那護衛聽到這樣的回答,這才認真端詳了一下汪孚林一行人,見兩輛騾車外加七八騎人,乍一看去確實是風塵仆仆,再加上參加會試這么一個理由擺在那里,他那緊繃的臉上稍稍松弛了些,隨即稍稍抬了抬下巴說:“元翁正與兵部潭尚書在汪府和汪侍郎敘話,你既是來投親的,投個帖子之后,最好在外耐心等一等,免得誤了老大人們的正事?!闭f到這里,他頓了一頓,仿佛汪孚林聽不懂似的補充道,“元翁便是當朝首輔,張閣老?!?/br> 用不著那畫蛇添足一句解釋,汪孚林只憑元翁兩字就知道里頭確確實實是張居正,再加上兵部尚書譚綸。這樣的超級豪華陣容出現在自己抵達京師的第一天,確實出乎他的意料,因此,對于那護衛不由分說的攔阻,他也沒往心里去,拱了拱手之后便從袖中取出了帖子。 “既然如此,煩請這位大哥幫忙把帖子送給門房,煩請他們轉告汪二老爺一聲,我和家里人在外等一等?!?/br> 見汪孚林隨著帖子還遞來了一小塊銀子,又不是請托什么大事,那護衛接了在手,嘴角也少許有些笑容。等到汪孚林果然策馬回去,那一行車馬在聽到人吩咐后,就沿著墻根靠邊停了,顯然沒有強爭的意思,他才調轉馬頭往回走,一看帖子才發現,那并不是剛剛那少年的名帖,而是赫然寫著兵部侍郎汪南明,竟是汪道昆本人的名刺! 宰相門房五品官,他身為張居正的護衛,當然也知道這年頭官宦子弟分三六九等,至少這種長輩的名刺,京師很多貴胄子弟都未必能夠拿出一張來。因此,最初只是隨口答應,這會兒他就沒有太多猶疑,真的直接代人把名刺送到了汪府門房。不消一會兒,他就看到一個身披裘袍的人影匆匆出來,身后還跟著個小書童。剛剛首輔到了汪家,隨同汪道昆出迎的人里,他記得就有此人,聽介紹是汪道昆的胞弟,此刻見竟然是此人出來,他不禁有些吃驚。 汪道貫一出來便東西張望了一下,見那邊一行車馬老老實實靠邊停著,頭前坐在馬上的少年雙手攏在袖中,正老神在在地發呆,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竟是直接揚聲叫道:“孚林!” 平心而論,汪孚林當然更愿意回溫暖的車里去呆著,而不是在外頭挨冷受凍,可看到那個護衛真的幫自己把名刺遞進去了,他覺得如果汪道貫還不夠格摻和張居正和汪道昆譚綸的談話,多半不會晾著自己在外頭,所以也就干脆騎在馬上等一陣子,順帶好好思量思量今天這一幕。所以,當正神游天外的他聽到這一聲喚,抬頭一看,立刻就跳下馬來快步上前,到了汪道貫面前便笑嘻嘻一揖行禮道:“叔父,一路風雪趕路,來晚了?!?/br> “我也就比你早兩天到?!蓖舻镭炓粯邮菑男○B尊處優的人,到了京師之后就睡了整整兩天,這會兒眼睛掠過汪孚林往后頭那一行車馬瞧了瞧,他就笑道,“這是一家子都來了?” “是啊,我本來想著就只帶小北的,結果……”汪孚林苦笑著一攤手,見那邊廂的相府隨從護衛都往自己這邊瞧,他就壓低了聲音問道,“話說回來,真的這么巧,我剛到京城趕來這里,就遇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位,真的只是純粹的巧合?” “當然是巧合,誰敢算計他?”汪道貫說這話的時候,那聲音簡直和蚊子叫似的。他輕輕舒了一口氣,隨即看著后頭那一行車馬,低聲說道,“這樣,你帶著家里人從后門走,我會讓人去知會一聲。你先去見了你伯母和無競他們,前頭的事情你先不要管,時機還沒到?!?/br> 汪孚林也并不希望就這樣迎面撞上張居正,這種撞上卻一句話都說不上,有啥好處?所以,他對于這樣的安排自然一點異議都沒有。等到汪道貫的那個書童過來帶路,一行人從胡同中退出來繞去后門,這一條胡同漸漸又安靜了下來。而汪道貫卻望著那一行人沒有挪動步子,以至于之前幫汪孚林遞名刺的那個護衛過來,他也沒有第一時間察覺。 “二老爺,大冷天的,您竟然親自出來安排,那是您家里很看重的后輩?” 汪道貫回過神來,見是一個身穿藍袍的護衛,卻又和其他相府隨從服色不同,他就客客氣氣地說道:“是松明山汪氏這一輩中最出色的子弟,十七歲便考中了舉人,比我當年強多了。他讀書有成,做事也穩妥,如今這滴水成冰的天氣,既然知道他到了,我當然得安排他進家里歇歇,否則回頭大哥也得埋怨我。倒是各位在外頭這樣干等,熱茶點心可管夠?” “夠了夠了,府上已經很周到了,多謝二老爺?!蹦亲o衛和汪道貫又說了幾句客氣話,見其微微頷首重新進了大門,他咀嚼著剛剛聽到的這些話,暗想回頭是否稟告張居正一聲倒不妨再斟酌,可今天張居正帶著譚綸到汪家的事卻一定得稟告頂頭大上司馮友寧一聲,決不能瞞著那位宮里獨一份的公公。 倒不是馮保非得盯著張居正行蹤,而是兩人如今一內一外輔佐幼主,有些事馮保做在前頭,比被人盯在后頭要好。而他在張家是干什么的,也早就對張居正挑明了。 張居正出汪府,約摸是半個時辰之后的事情。年不到五十便已經實際上執掌了一個龐大帝國的首輔大人看上去保養得很好,紋絲不亂的鬢發不見白霜,下頜的胡須亦是一叢烏黑,五官俊秀,乍一看去,依舊有幾分年輕時的瀟灑氣度,卻更多了幾分久經風雨的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