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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了拉汪孚林的袖子,小聲說道:“交淺言深,說這么多干嘛?餓了就吃你的東西,大吃貨!” 汪孚林點點頭,卻伸手阻止了小北立刻動筷子,而是神秘兮兮地從腰間錦囊中拿出來一個瓷瓶,拔出塞子,往自己碗里輕輕滴了幾滴。小北一看到那紅油,登時哭笑不得:“你不至于吧?從徽州啟程的時候,真的連這個都帶上了?” “你還不知道呢,我進考場的時候,連辣醬都帶上了,否則那干呼呼的烤餅怎么咽得下去?不過,因為這次呆的時間長,路上怕瓶子打破,辣油帶得不多,之前都沒怎么舍得吃,現在總算可以飽飽口福了?!?/br> 汪孚林把瓶子遞給小北,見同樣愛吃辣的她也往碗里加了好些,拿了筷子一拌,一股辣椒油的香味頓時彌漫了開來,他接過她遞回來的瓷瓶塞好,重新收了回去,這才拿起了筷子開始大快朵頤??沙灾灾?,他就發現眼前光線突然暗了下來,抬頭一看,就只見剛剛問話的那中年人固然站在桌邊,擺攤子的夫妻倆也湊了過來,可最讓人無語的卻是那小童,眼巴巴的目光只死死盯著他們的碗。 最后,還是那中年人有些尷尬地問道:“小官人,這紅油是……” “哦,是我家里種的辣椒,磨成粉之后加入油浸,然后就成了這個?!?/br> 如今徽州府城內的狀元樓中,各種辣味菜肴風行一時,汪孚林也就名正言順地將自家后院種的稱之為辣椒,隨即在松明山和西溪南推廣種植,狀元樓的東主績溪人洪仁武趁機在徽州府、太平府、寧國府開了好幾家飯莊,采用了徽菜這兩個字,生意頗好。只不過辣椒這種東西很好種,也沒法藏著掖著,四處跟風的館子也層出不窮。所以,辣椒油在徽州府附近已經不算新鮮事物了,在南京卻還少見。 汪孚林一面說,一面還拿出瓷瓶,大方地讓那小童拿去加了幾滴在自己的碗里,只不過,小家伙興致勃勃吃了一口便被辣得直吐舌頭,讓理應是其父的那個中年人訓斥了好一番。而擺攤的夫妻倆固然納罕,卻是問了汪孚林可有種子,打算回去試著種種看。對于這樣的要求,小北就笑道:“我們都是最愛吃辣的,恨不得全天下都種這個,這樣也不用走到哪帶到哪。他的行囊里應該有,回頭我找了來送給你們?!?/br> 夫妻倆自然喜出望外,千恩萬謝,而那中年人帶著兒子吃完了自己那一份,卻沒有立刻就走,而是等到汪孚林和小北吃完之后,又主動湊了過來:“我冒昧問一句,我從前也走過不少地方,胡椒倒是聽說過,辣椒卻還是第一次,此物不知道從何而來?” “據說和胡椒一樣,從西洋那邊來的。我為人好吃,所以讓人捎帶了些種子,眼下徽州府附近的幾個府縣,這東西都不稀奇。此物不過是可以調味,但據說還有些東西產量高又可果腹,耐饑荒,我一直都在讓人打聽,看看海外能否弄些種子來?!蓖翩诹肿炖镞@么說,心中卻在想遲早要到澳門去走走,須知美洲那邊現如今是西班牙葡萄牙人爭鋒,那些美洲植物應該也是那幫人最熟。 小北不時打量這問話的中年人,見其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那小童卻打破砂鍋問到底,竟然又追問起汪孚林其他幾種植物到底是什么樣的,什么味道,她忍不住想到家里和這小家伙差不多大的金寶,也在旁邊不時插上一兩句。 誰也沒注意到,角落中還有一位客人自始至終慢條斯理吃著,一直都沒走。 汪孚林聽著聽著,也對中年人的身份有些了然:“原來這位大叔也是來參加鄉試的。不過帶著兒子來參加鄉試,還真是不容易?!?/br> “我家祖父原也是經商有成,到了我卻家道中落,只能耕讀為生,平時做做教書先生貼補家用,此次也是希望他能夠見識一下東南英才云集一地的大場面,今后能夠努力上進。所以,剛剛聽到小官人提到寒門貴子,實在是說到我這心里去了!我這是第一次科考躋身二等,方才能夠來參加鄉試,中舉卻是渺茫,只希望他將來能夠超過我這個父親!” “爹,我一定會努力讀書,將來考個進士回來!” 汪孚林和小北一樣,看到這童子也忍不住想到了家中的金寶,當下笑問那挺胸發豪言壯語的小家伙道:“敢問小公子貴姓,名諱為何?” 童子卻先是看了看父親,隨即才認認真真地說道:“小子姓徐,名光啟?!?/br> 第四六一章 霉星高照 出門吃個鴨血粉絲湯居然能碰到個大名人?是同名同姓還是真的就這么巧給自己撞上了? 雖說汪孚林這兩年也算見過不少挺有名頭的人,可真正說起來,胡宗憲死了,張居正、高拱、戚繼光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剩下的還真沒有比徐光啟名頭更大的。不說這是一位大器晚成卻成為內閣次輔的傳奇人物,就說徐光啟和西方傳教士的密切關系,便是開一代風氣之先河。所以,他忍不住用仔仔細細的目光好好端詳了一下這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童子,好半晌才干咳了一聲。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雛鳳清于老鳳聲,徐公子日后一定會光耀門楣,而且興許還能青史留名!要努力??!” 前頭的夸贊,再加上最后半截不倫不類的四個字,著實顯得有些詭異。幸好小北是早知道汪孚林那個性的,連忙沖著有些發愣的徐父說道:“徐相公,我家相公就是這樣的性子,說起話來只憑好惡,別的不管不顧。只不過,他這人眼光卻素來獨到,你家小公子將來一定能成大器?!?/br> 徐光啟的父親徐思誠簡直是哭笑不得。 汪孚林這話就已經夠詭異了,小北也好不到哪去,前半截算是替汪孚林轉圜,后半截卻竟然是吹噓夫婿看人的眼光!可是,見汪孚林竟然拉著自己那年紀尚幼的兒子,一本正經地問讀過什么書,問平日喜好,甚至竟然迸出一種自己從未聽過的語言,問徐光啟對那些番邦語言有沒有興趣,知不知道海外都有哪些國家……如若不是早從攤主那婦人口中知道對方也應該是今科下秋闈的秀才,他簡直都要把人當花子幫的那些拐子了。 汪孚林也知道自己這會兒太像搭訕的怪叔叔,可是未來的大名人現在才是個半大娃娃,逗起來著實有趣,反正又閑來沒事,他也就樂得花點時間。不過,他也知道不好太冷落那位當爹的,少不得又鄭重其事自報家門,隨即請教了對方的姓名。聽到人自稱是松江府上??h人,他原本的五分把握頓時變成了七分。說起來眼前這童子的資質比不上金寶的過目不忘,卻對于各種各樣的雜學非常感興趣,到最后竟把其父惹得訓斥了一聲。 “小小年紀,能把圣賢書讀好就不錯了,其他的東西哪里周顧得過來,都說過你多少次了,不要分心!” 汪孚林也有些訕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