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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出了一百兩黃金的定金,這筆錢百戶已經命人扣下來了,隨時可以還給小官人?!?/br> 想當初戚家軍打倭寇的時候,軍紀確實頗為森嚴,但后來到福建就大不如從前了,等這精銳的一小撮人再調到薊鎮,作為重練薊鎮軍的中堅,主帥戚繼光尚且明里冠冕堂皇,暗地有所揩油,更何況下頭親兵?畢竟,朝廷給這些戰場搏命軍人的糧餉,完全對不起他們腦袋提在手里的風險。 汪孚林自知不能對這些軍人的品行要求太高,沉吟片刻就笑著說道:“既然邵家人沒福氣,錢又不是我的,我就借花獻佛,各位軍爺拿去分了吧?!?/br> 那軍士原本想著汪孚林之前對他們出手大方,又打賞錢,又送好酒菜,再加上汪孚林根腳硬,其伯父汪道昆乃是戚繼光在文官中少有的好友知己之一,故而上頭百戶都知道不要因為區區百兩黃金得罪了人,他就更不會貪心了。如今聽到這樣的好事,他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隨即是一陣狂喜,推辭了一陣之后,這才答應了下來。因為得到了這樣的好處,通風報信的他自然不吝再多提供一點消息。 “我倒是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小官人。邵芳還有一個三歲的兒子留下,交托給一個家生子婢女照拂。上頭的意思恐怕是……” 見人橫掌下切,汪孚林立刻醒悟到那是斬草除根的手勢。邵芳主仆三人固然咎由自取,可一個三歲稚子礙著誰了,需要如此辣手?他知道憑借剛剛建立起的這一丁點人情,不可能請這些戚家軍的將卒做些什么,干脆就長嘆了一聲:“善惡到頭終有報,邵家也是咎由自??!既然如此,可有談及如何處置邵家財產的事?” “自然是抄沒入官?!蹦擒娛窟B那么大的消息都泄露了出去,這種小事當然不會隱瞞,“張巡撫已經派了親信過來造冊登記。當然,那一萬石糧食并不在其中,橫豎也是為了賑濟淮揚災民,和那些田產房產金銀絹帛比起來只是九牛一毛,再加上當初邵芳也算知情識趣,把交易文書上的時間提前一日,那時候他還未落網,就算官府也不能攔阻這種正當交易。當然,張巡撫密奏上去的時候,少不得會解釋清楚?!?/br> 怪不得人說是破家縣令,滅門令尹,邵芳曾經何等威風,可如今一朝失勢,自己主仆三人性命搭進去不算,兒子還要受株連,所有財產都要抄沒,蓋因邵家得罪的乃是這天下除卻皇帝和兩宮皇太后之外最有權勢的人物,又或者說,在現在這種時局下,張居正和馮保的組合根本就可以cao縱皇家! 謝過那軍士的解釋和提醒,汪孚林再不耽誤,立刻匆匆上路。此行到常州府武進總共不過百多里,官道上快馬疾馳一日可達。盡管他只孤身一人,拒絕了呂光午借他的伴當,但他自帶干糧飲水,休息時又不和人在一處,一路上順順當當,傍晚時分就進了常州府治武進城。頭一次來到此地,他打聽沈應奎家在何處卻沒費太大力氣。畢竟,作為常州府學生的沈應奎膂力出眾,豪俠仗義,又和常州府衙蘇推官交好,名氣大得很。 當他請人通報進去之后不多久,沈應奎竟是跟著那門房親自出來了,一見他就笑問道:“汪賢弟真是有心,這是特意來常州看我的?” 汪孚林盯著沈應奎看了好一會兒,見其言行舉止頗為輕松,顯然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他忍不住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確實是特意來見沈兄你的,進屋說話吧!” 第四四五章 不在場證明 武進沈家并不像丹陽邵家那樣富麗堂皇庭院深深。沈應奎的父母在他成婚后不久就過世了,也沒有什么叔伯兄弟。三進院子中,最里頭一進是沈應奎的妻子邵氏以及一兒一女居住,第二進是沈應奎的書房,兩邊的廂房中則是收藏了他多年積攢的各種兵器,中間的大院子就算是演武場。最前頭的正堂是正式見客的地方,兩側廊房和大門兩側的倒坐屋是給男仆住的。 一整個家里,總共只有外院一個門房,順帶負責前院灑掃,一個廚子以及一個書童,內院兩個丫頭,一個乳母,算是江南一帶殷實人家中很節省的了。 人口簡單,沈應奎自己也覺得舒心,把汪孚林請到自己的書房里坐下之后,他正要親自沏茶,卻沒想到汪孚林沒有坐,而是直接伸手按在了茶壺上。他有些奇怪地抬起頭來,就只見汪孚林猶豫了片刻,最終開口問道:“沈兄離開丹陽之后,就沒有和你岳父聯絡過嗎?” 沈應奎那張臉頓時微微一變。盡管負氣離開丹陽,接下來一個多月沒有和邵芳見面又或者通信,翁婿倆的關系降低到了最冰點,只瞞著妻子邵氏,可平心而論,他也不是沒有反省過自己。至少,他覺得身為受過岳父不少幫助提攜的女婿,他不應該只是在揭破事實之后拂袖而去,而是應該好好苦口婆心把人勸回來。此時此刻,他放下抓茶葉的手,有些苦澀地說:“汪賢弟,不瞞你說,我想近日去一趟丹陽,再勸一勸岳父?!?/br> “我就是剛剛從丹陽過來的?!蓖翩诹忠娚驊纱罅搜劬粗约?,他便干脆直截了當地說,“應天巡撫張佳胤親臨鎮江府治丹徒縣,下令拿了你岳父?!?/br> 此話一出,沈應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下意識地提高嗓音:“你說什么?” “你之前走后不久,我和呂公子就去了揚州。偏偏最近黃河水倒灌入了運河,運河滿溢,淮揚之地變成了水鄉澤國,我和呂公子就受托到鎮江府來買一批糧食回去應急,聽說張巡撫在鎮江府衙,特意去求見,希望他能幫忙,結果正好得知你岳父邵芳從丹陽被押解了過來。因為張巡撫暗示邵家存有萬石糧食,我去牢中看過他,本打算用五千兩銀子向他買糧一萬石,到時候交給你,如此哪怕邵家家產抄沒,也足夠你撫養你那妻弟邵儀……” “停,你先等一下,等一下!” 沈應奎不得不阻止了汪孚林,用拇指和小指使勁揉捏著太陽xue,人卻是跌坐在了椅子上。驟然聽到這個消息的震驚,已經被汪孚林接下來詳細解說的這些內情給蓋了過去。他雖然不喜官場傾軋,但并不是愚蠢的人,否則也不會得邵芳青眼,妻之以女。他已經醒悟到岳父這場彌天大禍是因為高拱罷相,但究其根本,如果不是雷稽古在湖廣的海捕文書,以及岳父又在徽州掀起了那么大的事端,恐怕接下來的報復也許會很狠,不會來得這么快。 從這種意義上來說,岳父會落得個身陷囹圄的下場,無疑和汪孚林脫不開干系??墒?,他難道就能因此怪到汪孚林頭上? 他一下子抱緊了腦袋,可偏偏就在這時候,汪孚林又丟下了一個比剛剛更加讓他措手不及的消息。 “我早晨從丹陽出發時,有看守邵家的兵卒來報信說,丹徒那邊送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