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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老爺也是常來常往巡鹽御史衙門的人了,怎么就忘了一件事?據說里頭那位侍御大人,是先頭首輔高閣老一手提拔起來的人?!?/br> 等程老爺和汪孚林上了馬車離去,汪道旻方才忍不住使勁拍了一下額頭——他剛剛還說什么朝中大事和商人無關,這下立刻就有關系了!那位兩淮巡鹽御史沒了朝中的大靠山,主要的精力絕對都會花費在如何保住官職以及前程上,哪里還有工夫周顧其他?偏偏他為了搶在程老爺之前把余鹽都收購上來,壓根沒時間到這里來打通關節,這下子要耽誤的時間就多了! 最要命的是,此次余鹽一多,回頭鹽價應聲下跌,哪怕程老爺手頭的鹽不如他多,說不定反而還能賺一票,這時候時間就是金錢,他一定得見人一面! 而同車回去的程老爺和汪孚林,在最初的一程路上各想各的心事,到最后,還是程老爺先開口問道:“孚林,高閣老此次被罷黜,繼任首輔的,應該就是和南明先生同科的張閣老了。先前南明先生就有回朝任少司馬的傳聞,此次恐怕會鐵板釘釘。如若到時候南明先生同意你一塊跟去京城,還請你帶上乃軒同行。他性子沖動浮躁,在那種大環境里沉淀一下壓一壓,對他日后有利。至于一應開銷,自有我程家擔當?!?/br> 程老爺您想得真夠遠的! 說實話,汪孚林真不太想去京城,那個漩渦連高拱這樣的權相都能吞進去,更何況他這么個小秀才?沒見就連葉大炮,他也處心積慮地替人謀求了一個徽寧道的差事,以防這位準岳父在京師一頭撞進什么是非圈子?可是,張居正當權,如今汪道昆與其似乎正處在蜜月期,高升是十有八九的,而松明山汪氏現如今就只靠汪道昆一個人在前頭頂著,要有點什么閃失,還真是后繼無人。 “如果伯父他日真有此意,我當然不會忘記程兄的?!蓖翩诹窒肓讼?,最終還是答應了程老爺,但他還是補充道,“至于開銷,程老爺供給程兄雖是天經地義,可程兄只怕不會接受,我就更加不好意思了。雖說京城大居不易,可我們到時候也就是要個立錐之地,若是真的過不下去,再來求助程老爺不遲?!?/br> 程老爺只是想磨礪鍛煉一下兒子,汪孚林這么說,他當然不會反對。突然,他聽到外間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連忙拉開窗簾,卻發現是之前那個急匆匆沖進巡鹽御史衙門的信使,瞧此人行進的方向,顯然還要往其他地方送信。這時候,他不禁眉頭緊皺思量了起來。 而汪孚林也發現了這一幕,同樣少不得斟酌。高拱罷相確實是大消息,可這又不是天子大喪這樣需要用六百里加急緊急通告天下臣民的軍國大事,這信使是哪里來的?是高拱派私人通知親信黨羽,還是兩淮巡鹽御史在京城留有打探消息的心腹,又或者是別的什么緣由? 同樣的消息也傳到了運司街上的兩淮鹽運司。只不過,和那位出仕至今也就五年的巡鹽御史相比,顧廷貞卻是從縣令、戶部主事、員外郎、郎中,然后再外放知府,升鹽運使,這樣一步一個腳印走下來的,歷經整整十三年,和高拱這樣的當朝首輔幾乎談不上什么關系,所以純粹只是感到震驚??墒?,當那信使又說了另外一番話之后,他不由得變了顏色。 “顧大人多年勤勤懇懇,之前高閣老在位的時候曾經有意提拔,連引薦的奏疏都寫好了,就是還未來得及送上去。如今高閣老自身難保,還請顧大人見諒?!?/br> 第四三七章 添堵添亂 饒是蘇氏絕非喜歡在人后說誰不是的性子,這天晚上伺候大醉的丈夫上床躺下之后,她實在忍不住心頭怒火,不知不覺就來到了葉明月和小北的居處。見她們倆起身相迎,一旁的高幾上赫然擺著一卷書,她攙扶起要行禮的兩人,好奇地上前拿過一看,卻發現是一卷揚州府志,登時嘖嘖稱奇。然而,她今天來并不是為了探究兩人閑暇之余有什么喜好,而是為了一泄心頭郁悶。 有些話她不好對兒子說,更不能對媳婦說,反倒是葉明月和小北雖是客人,連日相處中她找到了從前堂妹蘇夫人的影子,不覺吐出了那股怨憤。 “老爺做官向來都是謹小慎微,不攀附上峰,不阿諛權貴,從前和高閣老半點瓜葛都沒有,可高閣老無巧不巧寫了一封奏疏舉薦老爺,還沒來得及上奏就罷相了,現如今還派人來讓老爺小心,這簡直太坑人了!” 白天高拱罷相的消息須臾之間傳得滿城風雨,說什么的都有,葉明月和小北又怎會不知道?尤其是小北,一方面因為邵芳的緣故而有些討厭借人上位的高拱,另一方面又因為父親得以平反昭雪官復原職,而對高拱頗有些感激??蛇@心情還沒完全調整過來,高拱就已經被罷相了,她著實覺得朝廷實在是個太危險的地方,幸好如今葉鈞耀升任徽寧道,而不是回朝任官。 此時此刻,聽到蘇氏說顧廷貞竟是無端被牽連了進去,姊妹倆全都吃了一驚。細細一追問,葉明月立刻問道:“姨母,真是高閣老派人來知會姨父的?” “怎么不是?這是來人明白告訴老爺的,老爺晚上回來就借酒消愁,要不是醉了之后吐真言,我還問不出來!難怪之前常有人說高閣老霸道,這真的是太霸道了,早些日子老爺被那個巡鹽御史壓制的時候,怎么沒看到他出來幫老爺,現在卻突然傳出這消息,老爺若真是被坑了,還沒處找理去!” 小北見葉明月頓時陷入了沉思,她忍不住低聲嘟囔道:“信使只不過自稱是高家的而已。高閣老都是被勒令即日離京的人,自顧尚且不暇,就算要送信出來,頂多來得及給從前重用過的心腹,他舉薦姨父的事情八字還沒一撇呢,這時候拿出來說不是恩惠,而是得罪人,他就那么傻?” 聲音雖輕,可蘇氏就在旁邊,當然聽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心里一跳。事情來得突然,丈夫一下子被氣得狠了,自己又何嘗不是七竅生煙?可細細一想,還真的是這個道理,若是高拱還在位,事情又成了,拿著此事來說,老爺不說感恩戴德,心里總會記著這份人情,如今根本就沒成,只不過是寫了一份奏疏,當成沒這回事隱藏下來不好嗎,干嘛要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拿來說?難不成還指望老爺因此惦記這情分,為其說話?可有這個心沒這個力量沒這個膽! 葉明月卻斜睨了小北一眼,笑著對蘇氏說:“姨母,小北雖說只是隨便猜猜,可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姨父從前和高閣老又沒什么往來,這時候與其心緒不寧,還不如該做什么做什么,安之若素。橫豎就像姨母說的,若真的有什么事,那位巡鹽御史方才是高閣老從前的親信,他頂在前面,姨父怎么都要靠后站。只要公務上別人挑不出差錯,就算一時打壓,以后也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