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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的,有那下場真是活該!” 汪孚林說這件事,也是為了進一步試探一下沈應奎的為人,這時候終于差不多放心了。因此,他當即笑著說道:“沈兄這作風果然英杰,和令岳父大不相同……啊,看我說的什么話,這道河豚做得真是鮮美,我從前生怕有毒,從不敢吃……” 盡管汪孚林突然岔開話題,沈應奎還是聽清楚了那前半截,倏然面色一沉。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筷子,聲音冷冽地問道:“汪公子你把話說清楚,我家岳父乃是赫赫有名的丹陽大俠,怎是我能比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就這么一瞬間,汪賢弟就變成了汪公子,汪孚林不禁暗嘆,但同樣確定,邵芳沒有對女婿提及此事。他同樣放下筷子,淡淡地說道:“沈兄既然逼問,那我也就實話實說了,你知道我此次為令岳父請到丹陽做客,究竟是為什么?” 不等沈應奎追問,他就繼續說道:“邵大俠雖是人稱丹陽大俠,但只因為一點恩怨,竟是煽動群盜齊聚徽州,而后在歙縣令葉縣尊有意放出一名盜匪追查此事的時候,又煽動新任徽州府捕盜同知因此興師問罪,事情敗露,他當初在湖廣的案底被曝光,就挾持了我,這才得以平安脫身?!?/br> 盡管汪孚林言辭簡略,可該說的還是都說清楚了,沈應奎不禁又驚又怒,脫口而出道:“這不可能!” “如果不是呂叔叔出手相救,只怕我這時候還不得自由。要說整件事的起因,在于當初的湖廣漢口鎮?!?/br> 有道是疏不間親,可汪孚林知道邵芳那下場,此刻干脆決定先把沈應奎點醒再說。接下來,他說得很詳盡,甚至連湖廣巡按御史雷稽古繪制影子圖形,如今邵芳在湖廣乃至于徽州全都遭到了通緝一事也如實告知,至于王二狗的化名,他就暫且隱下了,以免沈應奎受的刺激太大。臨到末了,他方才說道:“原本邵大俠到了高資鎮,已經打算放了我,但我來都來了,便索性和呂叔叔一塊到了丹陽。畢竟,徽州這樁案子,現在還不知道怎么收尾!” 此時此刻,沈應奎聽著大俠那兩個字,不禁覺得異常刺耳,更讓他心里如同針刺的是,聽汪孚林的口氣,呂光午很清楚邵芳的那些舉動,可之前他請求指點的時候,呂光午一點口風都不露,竟然對他還一如往常!早知道如此,他就回常州去了,哪里還會留在丹陽如此丟人現眼! 岳父怎么能這樣做,又為什么要這樣做? 沈應奎臉脹得通紅,汪孚林順勢說道:“既然對沈兄說了這些,我希望你勸告一下邵大俠。既不是官府中人,何必管朝堂傾軋?” 勸告?須知昨夜他還在對自己說,要多用用心計……沈應奎一言不發徑直起身,等走到包廂門口時,他才轉過身來深深長揖,隨即有些艱難地吐出了一句話:“汪賢弟,我先代岳父給你賠個禮?!?/br> 見沈應奎消失在門外,汪孚林雖說覺得如此必定有傷那對翁婿的關系,卻也不覺得后悔。 盡管理論上的株連很少會牽涉到出嫁女以及女婿,可邵芳牽扯到朝局太深了,天知道以后怎樣?沈應奎這樣一個昂藏漢子,要因為邵芳倒霉那就可惜了!而且無論如何,這一席話總能夠倒逼一下邵芳! 第四二二章 我不想再看見你! 昨夜的花魁大會并未照著預想進行,又或者說,從那些機坊的東家竟然開始為了一個喬翠翠大動干戈,由此惹出了呂光午出手,汪孚林競價之后,一切就完全偏離了軌道,因此,邵芳一大早回來之后,便顧不上連夜困頓,又去見了那些和花魁大會相關的人士。畢竟,呂光午和牛四的帖子是他出面弄來的,席位也是他安排的,他還得對人解釋緣何藏著掖著汪孚林的真實身份,反正善后事宜很不少。 盡管他因為助高拱復相而黑白兩道通吃,但大喇喇坐在家中凡事差人去做,則很容易造成別人不快,所以他寧可親自出面。 然而,當邵芳疲憊地回到家中時,面對的卻是一個讓他措手不及的消息。 “什么?汪孚林竟然邀了姑爺,兩人一同出門去了?”邵芳見管家訥訥點頭,他不由得怒喝道,“你這是什么腦子,他要見姑爺就讓他輕易見到了?” 管家被邵芳罵得耷拉了腦袋,心里卻暗自埋怨,腿長在沈姑爺身上,他又能怎樣?汪孚林是家里的客人,要見姑爺難道還能攔著不讓? 見人不說話,邵芳頓時也沒了訓斥的興致,干脆撂下人徑直回房。然而,一想到汪孚林單獨和沈應奎在一起,他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少不得又叫了今日跟隨出門的阿旺和阿才過來,吩咐他們兩人出去找人。等人一走,他便頹然坐下,揉著眉心煩惱不已。 第一次和汪孚林交手,他是無心對有心,因此計謀敗露大敗虧輸;第二次他是隱身幕后煽動群盜,結果竟然被那小子和葉鈞耀聯手將人一網打盡;第三次他依托于高敏正,可最后竟然還是輸了! 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的敗北他心中約莫有數,可中間那次汪孚林是如何在那樣危險的境地下扭轉乾坤的,他至今不得而知。 “沈郎啊沈郎,你明明是一條筋的性子,為什么就不知道離那小子遠一些?” 邵芳長嘆一口氣,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因為連日奔波,心事又重,他竟是不知不覺打起了瞌睡。朦朧之中,他竟是夢到了高拱在自己面前意氣風發地說著如何反貪腐,如何革除無能的官吏,如何控制宮中那些內宦權力過大,如何改革不符合如今情況的法規政令……可就在他沉浸在高拱的絕大魄力中時,面前的人卻陡然之間籠罩在一片血光之中。他就只見一把長劍從高拱后背刺入,透胸而出,那劍尖上糊滿了鮮血。 可即便在這種時候,極其詭異的是,高拱竟然依舊在笑容滿面,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元輔……元翁……高閣老!” 連續變換了三個稱呼,邵芳陡然之間驚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是在自家書房,面前也空蕩蕩沒有一個人。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擦了擦額頭,卻發現手上油膩膩的全都是汗。 “竟然是噩夢……我多少年沒做過噩夢了?” 邵芳正喃喃自語,冷不防書房大門猛地被人一把推開,緊跟著大步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派人出去找的女婿沈應奎!見其是一個人回來,顯然阿才和阿旺并沒有找到人,他不禁沉下臉問道:“我都和你說過了,與人交往要謹慎些,你為什么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和汪孚林一塊出去了?” 沈應奎沒有答話,而是盯著邵芳看了好一會兒,最終直截了當地問道:“岳父這次是帶著汪孚林從歙縣回丹陽的?” 此話一出,邵芳那張臉登時僵住了。他雙手緊緊按在桌子上,一字一句地問道:“他都對你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