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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你只管帶路,不許多問?!?/br> 見汪孚林年紀輕輕,卻對行情這般了解,鮑舒城就知道,這必定是哪家徽商世家出來的公子了,從小肯定受過相應的教導。二兩銀子的價碼已經算很高了,他當即一口答應了下來,卻很謹慎地只問了汪孚林姓氏,別的什么都沒多問。等到領著一行人到新安街上一家規模最大的客棧住下了,見汪孚林只留下兩個人看行李,其他人全都跟著出來,他就在心里迅速用排除法進一步縮小了這位汪小官人的來歷范圍。 總脫不了新安那幾家有名的汪家人! 新安會館里頭都是些徽幫商人名流,汪孚林并不打算立時三刻掣出汪道昆的名號來混臉熟,所以只是走馬觀花溜達了一圈。而新安書院則大多都是些商人子弟,汪孚林稍稍見識過,就移步天星樓準備先祭五臟廟。好在今天這頓飯沒吃出什么紕漏來,痛痛快快地品嘗了很多當地名菜。然而,后世的湖北菜那也是熱辣鮮香,現如今辣椒卻還沒傳過來,汪孚林不禁稍稍有些遺憾。打算下樓的時候,他就聽到一張桌子上傳來了大嗓門的說話聲。 “汪部院剛調任湖廣巡撫不久,那幫家伙竟然又舊事重提,覬覦咱們的新安碼頭,簡直欺人太甚!” 第三四一章 死要面子活受罪 之前從長江到漢水,最終來到新安碼頭停泊,汪孚林就發現,徽幫占據的這一片碼頭,實在是規模龐大,遠勝于其他飄著各色旗幟的商幫碼頭。又或者說,在如今這個時期,其他商幫的所有碼頭加在一塊,也及不上徽商這一片。因此,有人覬覦新安碼頭,那也是正常的事。作為初來乍到的徽幫新人,他自然是聽過就算,沒太往心里去,施施然下了樓。 他是午后剛剛抵達的漢口,此時吃過晚飯,在沒有宵禁的漢口鎮走走自然無所謂,要去漢陽府又或者湖廣首府武昌府,卻已經來不及了。而因為某種考慮的關系,他也沒有派人先去投帖,而預備明天一早再說。晚上他還去了專賣毛皮的山陜一條街,選了幾塊上好的皮子,讓向導兼掮客的鮑舒城又小賺了一筆??苫氐娇蜅?,他就有些睡不著了。畢竟,哪怕他對素未謀面的父母雙親實在是發怵,可仍然不得不硬著頭皮去見。 頂了別人的rou身,就要償還別人的因果,這是比欠債還錢還要更真理的真理! 次日一大清早,梳洗用過早飯之后,汪孚林就等來了鮑舒城。聽說他要去一水之隔的漢陽縣衙尋親,鮑舒城頗為意外,無論怎么回想,都實在想不起來漢陽縣衙里頭有什么汪姓有名人士。而昨天雖只陪了汪孚林半日,可他已經瞧出來了,這位小官人無論談吐還是待人接物,全都是相當嫻熟老練,能教導出這樣兒子的,顯然不會是普通家庭。所以,原本就陪著十萬分小心的他今天陪著去漢陽縣衙,更是一路謹慎殷勤。 作為附廓府城的漢陽縣衙位于府城南邊,規制和汪孚林見過的諸多縣衙沒什么兩樣,只沒有鄞縣衙門前那一堆兜攬告狀生意的訟棍。汪孚林卻并沒有貿貿然過去直接詢問,而是讓鮑舒城出面,去叫了個自詡為精通縣衙情形的幫閑過來,而后把人叫到茶館中,點了一壺茶,六碟蜜餞果子并點心。為了避免自家那位不靠譜的老爹在這里又做了什么不靠譜的事,他特意把鮑舒城支到另外一張桌子上,自己和那幫閑聊著。 那幫閑只以為汪孚林是要到漢陽縣衙辦什么事的,自然先說周縣尊,然后是縣丞主簿和典吏稍點一筆,對三班六房的頭面人物卻是不吝濃墨重彩。汪孚林倒也聽得津津有味,末了才仿佛不經意地問道:“周縣尊是哪里人?到這漢陽縣上任,帶了師爺嗎?” “說到這個,誰不知道湖廣民風彪悍,所以咱們周縣尊著實是有備而來,總共帶了兩個師爺?!蹦菐烷e笑瞇瞇地豎起兩根手指頭,看看四周圍,這才湊近了說,“這兩位還都是赫赫有名的紹興師爺,一個管錢谷,一個管刑名,端的是精干,三班六房那幫子胥吏差役,就沒有一個能糊弄得住他們,所以周縣尊令行禁止,在本地這些年的知縣中,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強項令了?!?/br> 汪孚林見過歙縣葉大炮那樣的菜鳥縣尊,鄞縣陳縣尊那樣的懶散縣尊,現如今終于見識到一個精明強干帶了兩個師爺來上任的,倒是對這位周縣尊刮目相看了。他很清楚,老爹是如假包換的歙人,怎么都不可能搖身一變成為紹興師爺,而且他完全不認為,老爹能夠和精明能干這四個字劃上等號,這兩位師爺顯然不是他那老爹。所以,他挑了挑眉就問道:“那這位周縣尊是否帶著家眷到任上的?” 否則老爹怎么能如同李師爺教授葉小胖一樣,謀了個門館先生的活計? “當然是帶了,周縣尊家里據說是粵商大戶,身邊有兩個兒子,都尚在總角之間,為此還特地請了一位門館先生汪師爺。汪師爺雖說只是個秀才,學識倒也不錯,就是為人太迂腐,兩位公子因為頑劣,甚至都挨過他的戒尺,聽說就連周縣尊身邊那左右手,劉師爺和馬師爺也與他關系不大好。偏偏他這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看到什么就喜歡指手畫腳,三班六房的人全都煩透他了?!?/br> 老爹果然只是在信上死要面子! 汪孚林早就知道老爹不靠譜,可寄人籬下卻依舊如此做派,他實在是著實郁悶了。一想到把這么一位請回徽州去供著,來日極可能也對自己指手畫腳,他就只覺得頭皮發麻,心里很有一種投錯胎的抓狂。然而,來都來了,不容退縮,他眼珠子一轉便故作好奇地問道:“那周縣尊就沒想著趕這位汪師爺走人?” “怎么不想?”那幫閑沒注意到汪孚林臉上一閃而過的古怪,嘿然笑道,“聽說這汪師爺是徽人,劉師爺和馬師爺還擔心他和漢口鎮上那些徽幫商人有聯系,誰知道竟聽說他當初也當過鹽商,可人家從揚州販鹽過來,一斤賣二三十文,他卻只賣十文,還振振有詞說商人要厚道,被那些一樣販鹽的商人背后指指點點罵了個半死。結果他辛辛苦苦揚州漢口來來回回,卻幾乎沒賺到什么錢,去年生了一場大病后就不做生意了,這才來給縣尊當門館先生?!?/br> 好吧,迂腐之外還要再加上一條,那就是自以為是…… 汪孚林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是勉強打起精神聽那幫閑唾沫星子亂飛地說八卦。包括馬師爺和劉師爺怎么暗地耍詐,讓汪師爺失卻縣尊歡心;包括兩位公子怎么戲耍這位門館先生,下頭人又是怎么個給這位汪師爺看臉色……起初汪孚林還對老爹的迂腐古板很不感冒,可聽到人竟然被這樣欺負,他的心火漸漸就冒了起來,到最后聲音里頭不免帶出了幾分怒氣:“這位汪師爺既然是歙人,新任湖廣巡撫汪部院也是歙人,就沒人想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