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綸學富五車,今天既然是二次光臨,能不能妙手點睛,給這小店題一副對子,招攬些生意?” 張泰徵到了杭州城半個多月,不比許二老爺才剛到沒兩天,因此對汪孚林這個名字當然不陌生,今天邀約共進晚飯,也存著打探一下汪道昆這個侄兒的意思,這其中試探才學就是自命不凡的他最大的目的。然而,這會兒人家的才學沒試探出來,自己卻被人擠兌上了,他不禁有些措手不及。 而汪孚林絲毫不給許二老爺打岔的機會,笑瞇瞇地說道:“比方說,可以在這岸邊豎兩根竹竿,做成一道門的樣子,把對聯貼上,從而招攬客人。有道是,行善積德之家必有余慶,似乎是這么說的吧?” 無論是剛剛汪孚林看到有人鬧事,主動派家丁出頭,又或者是故意和葉小胖炫親近,還是此刻攛掇自己管閑事,張泰徵都從心底勾勒出了一個有點小聰明的不成熟少年形象。所以此刻,在最初的錯愕之后,他便回過神來:“既然汪賢弟有此雅興,我倒是想奉陪的,奈何小酌幾杯,酒意上腦,卻是沒有余力拋磚引玉了。未知汪賢弟可有佳句否?” 汪孚林之前聽葉明月那說法,知道汪道昆和張四維之間有天然的利益沖突,所以本打算表現得淺薄沖動一些,試探看看張泰徵的反應。這會兒,他正想要開口推拒,卻不想許二老爺終于逮到了機會,硬梆梆地說道:“汪小官人的急才在徽州也算是有名的,想當初給大宗師送行便能有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數百年,后來又是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今天既然都說出口了,何妨自己口占一聯,送給店家?” 第二九零章 反客為主 許二老爺也是三十好幾快四十的人了,怎么就不長記性呢? 汪孚林這才丟下張泰徵,用某種極其古怪的目光看著許二老爺。直到這時候,許二老爺才猛然想起,那一次狀元樓英雄宴,有心揪著汪孚林那首詩是否剽竊問題發難的陳天祥等人,那怎叫一個灰溜溜了得。然而,想到汪孚林此后幾乎沒怎么做過詩,歲考也不過是吊榜尾而已,一旁則是坐著個貨真價實的翰林學士長公子——盡管張四維最近走霉運賦閑回鄉,可只憑其和首輔高拱次輔張居正的關系,起復是早晚的事——因此他很快定下神來。 “張公子意下如何?” 見許二老爺用期冀的目光看著自己,別說張泰徵本來就打算試探一下汪孚林根底,就算并非如此,他和許二老爺相見,正是因為徽州斗山街許家在兩淮鹽業之中的地位,此刻也不會輕易掃了對方的面子。于是,張泰徵用要多誠懇有多誠懇的態度含笑說道:“汪賢弟大才,我也聽許二老爺提過,不放試一試?這小店之中既然有如此美味佳肴,卻埋沒于一隅,甚至于少有客人敢登門,不過是因為無名之故,如果打響了名氣,誰還敢恃強逼凌?” 這兩人一搭一檔,竟是反過來攛掇汪孚林,金寶和秋楓全都瞧了出來,埋頭填肚子的葉小胖也不是笨蛋,自然也領悟到了??伤雷约耗屈c墨水幫不上什么忙,突然一捂肚子,有些痛苦地說道:“哎喲,我有些肚子疼,去去就回來?!?/br> 他這一溜煙走人,秋楓頓時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金寶,丟眼神問他是否有好句子。見金寶有些苦惱地搖了搖頭,他也不禁冥思苦想了起來。汪孚林看到兩個小家伙如此光景,哪里不知道他們很想接過這一茬去給自己分憂,而葉小胖估摸也是去求援了,他不禁心里樂呵呵的。 “張公子和許二老爺說的也是,不過這對子也得問過店家之后,我再好好琢磨?!闭f著,他沖張泰徵和許二老爺微微一頷首,隨即高聲叫道:“店家!” 店家幾乎是一陣風似的趕到,謙卑而又惶恐地彎腰問道:“這位客官,難不成是哪道菜不好?我立刻重做……” 汪孚林注意到,身為店主的這個男人臉上滿是歲月和風霜的痕跡,腰背也有些微駝,竟是分辨不出是三十還是四十。此刻這態度,十有八九是因為剛剛外頭那一番只持續了須臾的對峙所致。他連忙笑著說道:“店雖小,菜卻美味,我只是想問,聽說你這里是因有人想買地,你卻不肯,這才生意冷清?” 店主頓時面色一變,可看看在座幾位全都衣著不俗,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出來的,他猶猶豫豫好一會兒,這才一咬牙說:“不瞞諸位客官,杭州西湖之名整個東南都知道,所以西湖邊上的地寸土寸金,說來慚愧,我家里祖上也出過舉人,這才能買下附近總共十幾畝地,可還沒等修房子,就敗落了。為了景觀,這邊的地不許種莊稼,只能少許種點菜,我就想著在西泠橋邊借著西湖的人氣開一家館子,可誰曾想就因此被人看中了這最后一點祖產?!?/br> 見許二老爺根本就不在意,張泰徵倒是一臉關切,汪孚林就問道:“賣了之后,另外租個地方做飲食不好嗎?” 店主臉色變幻了好一陣子,最終方才頹然嘆道:“雖說人家只肯出價五十兩,可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我這祖產丟了就丟了,可那家說是在這兒造別院,其實卻要做皮rou生意,倘若如此,我怎么對得起祖宗?若不是用來開那等見不得人的地方,我寧愿出價五十兩把此地賣了,也好過日日被人sao擾!” 青樓楚館這種地方,往往是很多男人們的最愛。畢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盡管還比不上某些禁忌不倫之戀那樣刺激,可許二老爺和張泰徵打量這塊地方,全都不得不承認,若在西泠橋畔開這么一家掛上大紅燈籠掩映在綠樹芳草叢中的煙花之地,那確實會生意興隆。還不等他們從浮想聯翩中回過神,突然就只聽砰的一聲,卻原來是有人拍了桌子。 “豈有此理,拿人祖產來開什么青樓楚館,這確實是可忍孰不可忍!”汪孚林一拍桌子發怒過后,便用懇切的目光看著張泰徵道,“張公子,這店家如今境遇實在是可憐,而且他們一家靠雙手勤懇開店,一手湖鮮小菜也做得著實美味,咱們何妨幫人幫到底?五十兩銀子于張公子和許二老爺來說,不過小意思,我也湊一份子,大家把他這塊地買下來。料想無論是誰看中了此地,瞧在張公子和許二老爺份上,也會后退一步?!?/br> 如果要用什么詞語來形容張泰徵這會兒的心情,那大概只能是郁悶,氣結,惱火……這林林總總表示心情糾結的字眼。他出自豪富大家,父親哪怕賦閑,可誰都知道那是暫時的,他哪有心思去管下頭平民百姓這點閑事?比如這家小館,不過是吃頓飯,覺得手藝不錯就打賞兩個,過后就忘,憑什么要管這些閑事?也許這里日后改成那些雅致的青樓,他還會來光顧,相形之下林記小館算什么? 許二老爺同樣生下來便是家境豪富,此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