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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飾、各種南北貨色應有盡有,書畫、瓷器、筆墨、書籍……這些風雅產業也絲毫不缺。愛好美食的可以找到各種菜系一飽口舌之欲,愛好美酒的也能嘗到各地佳釀。此時此刻正值黃昏,哪怕這種乍暖還寒的天氣去西湖游玩的客人要比夏秋少很多,可三五結伴回來此地,順便享受夜生活的也比比皆是。 當汪孚林逛了許久,夜色降臨的時候,他就聽到左手邊一家酒樓中傳來了絲竹管弦之聲,其中恰是吳儂軟語手撥琵琶輕吟淺唱。 “落日西飛滾滾,大江東去滔滔。夜來今日又明朝,驀地青春過了。千古風流人物,一時多少英豪。龍爭虎斗漫劬勞,落得一場談笑?!?/br> 聽這彈詞唱得雅致,同樣家里經營客棧,同時也附帶做飯食生意的于文頓時羨慕十分:“詞寫得好,唱得也好?!?/br> 汪孚林頓時笑了,如果葉青龍在這里,一定會沒好氣地抱怨,唱得都是什么玩意,一個字也聽不懂!不過前后兩個小伙計的性格截然不同,相同的就是都愛表現,于是他也不強求,趙管事又笑而不語,他索性就這么信步走進了這家酒樓。迎上前來的伙計見汪孚林二話不說就要上二樓,知道是有錢的,頓時滿臉堆笑在前引路,可走在前頭的他才剛剛踏上二樓的地板,就只聽咣當一聲,定睛一看,卻是有人摔了杯子。 “唱得什么亂七八糟的!這都什么年頭的詞了,哪個窮酸寫的,快換,唱個歡快的!” 汪孚林這時候也上了樓,見拍桌子的是條大漢,四周圍還有幾桌客人全都側目以視,卻沒有人出頭,他見那摔破的杯子只是在這大漢桌旁,那歌女還好端端的,只是噤若寒蟬,他也懶得出頭管閑事,找了張靠墻的桌子,和于文兩個老卒以及趙管事主仆倆都坐了下來,就在一片寂靜的氛圍中連點了七八道菜,天上飛的水里游的都有,外加兩道時蔬一道湯。畢竟,天天在船上吃,那廚娘的手藝就算還湊合,帶的盒子熟菜也不少,可他還是嘴里寡淡無味。 等那小伙計一溜煙下去傳菜了,汪孚林聽到四周沒動靜,不禁訝異地掃過去一眼,可這一眼過去,卻發現人人都在看著自己,他頓時更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因為之前獨霸一張桌子的那條大漢,竟是把于文給拎到了一邊,直接硬擠到了他這一桌上! “小兄弟哪來的?”大漢的口氣很隨便,說出來的話也同樣很隨便,“碰上就是緣分,能不能加雙碗筷?” 第二五七章 打行的把頭 對于這么一個不請自來的家伙,汪孚林少不得多瞅了人兩眼。一身半新不舊的短衫,下頭一雙黑布鞋,前半截鞋面赫然洗得發白,光著頭沒戴帽子,臉上依稀有些曬斑,一雙蒲扇似的大手上,還有清晰可見的老繭,綜合這些來看,此人至少絕非養尊處優呆在家里不出門的人。而最重要的是,這大漢看人的眼神很專注,絲毫不畏懼與人直視。想到同桌還有戚良挑出來的兩個老卒,號稱戰場上一等一的好手,他也就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兄臺要是不吝自報家門的話,那倒沒問題。否則,我只能說,我不習慣和陌生人同桌?!?/br> 汪孚林沒有直接答應,也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反問了這么一句,那大漢頓時愣了一愣。緊跟著,他的目光略過了小不點似的于文,在兩個坐如鐘的老卒身上一掃,這才傲然說道:“我便是昔日在杭州城下打過倭寇的鐘南風!” 對于這樣一個回答,汪孚林看著這位結實的肌rou,壯健的體格,再一掃樓上其他客人的言行舉止,又見那歌女抱著琵琶坐在那兒不敢動,他就知道恐怕這鐘南風說的話,至少有大半是真的,可也顯然沒有全都說實話。 此時此刻,下頭伙計已經托著條盤上來了,他對鐘南風蹭到這桌熟視無睹,徑直把兩盤涼菜放在汪孚林面前,把酒壺酒盞安放好,繼而點頭哈腰地退下,離去時方才迅速朝鐘南風投去一瞥??吹竭@一幕,汪孚林便笑瞇瞇地拿起了酒壺,卻是先給兩個老卒斟滿。 兩個老卒霍正和楊韜到徽州生活這大半年,充分享受了生活,再加上汪孚林逢年過節必有饋贈,對他們又客氣有禮,所以這次聽戚良的吩咐跟出來,他們都沒有半點不情愿。這會兒見汪孚林又這般客氣,親自給他們斟酒,其中年紀大的霍正趕緊伸手攔道:“小官人,這怎么使得!” “這位鐘兄只不過是打過倭寇,就能夠如此昂首挺胸引以為傲,霍叔楊叔兩位可是貨真價實殺過倭寇的英雄,我親自斟酒有什么使不得?” 眼見得伙計上菜之后,汪孚林撇下自己,竟是去照顧那兩個隨從,鐘南風原本相當憤怒,可聽到汪孚林說出這么一番話,他頓時目瞪口呆。不但是他,二樓其他各桌的客人聽到這里,頓時齊刷刷把目光往這邊投注了過來。想當初杭州城都曾經被倭寇圍過,雷峰塔甚至還一度遭到了焚燒,打過倭寇在這年頭就已經足夠當成資本夸耀了,更何況是殺過? 只呆滯了片刻,鐘南風就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冷笑連連:“殺過倭寇?笑話,縱使是天下官軍,大多都是看到倭寇就跑了,還有人敢自夸殺過倭寇?” “殺倭寇很了不起么?”老卒之中年長的霍正終于品出了苗頭,不慌不忙站起身道,“我們戚家軍的人,哪個手上沒沾過倭寇的血?” 在東南沿海,戚家軍三個字可謂是如雷貫耳,杭州城里還保留著這樣一支。原本架子很大的鐘南風頓時眼睛瞪得老大,最初還想質疑,可等到另一個老卒也隨之起身,雖說兩人無一例外身材矮短,可逼視自己的那種氣勢,卻讓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兩步。他仗著打過倭寇的名頭在湖州市橫行不是一兩天了,但因他當年確實在杭州城門緊閉,倭寇在城外肆虐的時候,挺身而出,最終又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繼而打出了名頭,各家商戶無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誰知道故技重施在外鄉人這里騙吃騙喝,順便打算以一手蠻力訛幾個錢花花的時候,竟然會撞上戚家軍的人! 鐘南風蠕動嘴唇,正試圖重振旗鼓,卻沒想到一把用布包著的東西直接被霍正給丟在了桌子上:“如若不信,那便拔出這把戚氏軍刀看看!” 聽了這句話,縱使四周圍那些原本也帶著幾分懷疑的客人,頓時全都圍攏了過來。騎虎難下的鐘南風干脆把心一橫,三兩下解開了包著刀的布,等看到刀鞘上依稀有劈刺的磨損,而且看形制,確實和曾經有幸看到過一回的戚氏軍刀一模一樣,他心里便打起了鼓??啥家呀浀搅诉@個份上,他要是真的慫了,日后在這市鎮上難免臉面全無,他索性一咬牙,直接拔刀出鞘。 就只見那一泓悉心保養的明亮刀鋒驟然顯現,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