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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地問道:“喂,你就不問我到胡家還做了什么?” 此話一出,汪孚林頓時腳下一頓。他愕然轉身,隨即快步走到小北面前,好半晌才用非常不平靜的語氣低聲問道:“你是把胡家房子點了,還是冒充你家老爺子顯靈?” 他實在沒法子平靜,這小丫頭在打聽到那么重要的情報之后,竟然還有心思在胡家裝神弄鬼? “那是我家的房子,那是我爹,你把我當什么人了!”小北惱火地反擊了回去,這才氣咻咻地說,“我就在后院中央點了一堆火,然后用縮骨術裝鬼嚇了我二哥!” 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汪孚林這才覺得,帶這丫頭出來實在是要冒太大的風險!他撫胸長吸一口氣,這才警告道:“接下來別胡鬧。事情恐怕會有變,你可別忘了自己答應過,一切聽我的!” 第二三一章 吵架你們不如我 昨天晚上這么折騰了一出,大清早汪孚林被外頭動靜驚醒的時候,只覺得睡眼惺忪,腦袋發脹。他從來都不是挑床的人,可這次卻睡得一點都不好。最最莫名其妙的是,夢里還朦朦朧朧出現了自己那個從來沒見過——見面都可能認不出來的“親爹”!小北至少嘴里說恨父親,心里還是對人極其崇敬親近,可他卻不一樣,家里姐妹三個是這大半年來培養的感情,可和那位爹連培養感情的機會都還沒有,就被人坑了。 將來到底怎么相處,他到現在都還覺得有些頭疼!對了,他還忘了有個同樣未曾謀面的娘! 帶著這些體悟,汪孚林洗漱過后用早飯的時候,自然而然有些精神不振。等眾人再度碰面時,見汪應蛟一副氣勢洶洶,還打算殺上胡家去繼續死纏爛打的樣子,他這才打起了精神來。如果昨天晚上小北沒說績溪縣令舒邦儒已經派了人來和胡松奇接觸,那么他倒是樂意稍稍看點熱鬧,可現在就不能這么莽撞了。別看汪應蛟好歹是個舉人,但比起人家本管縣令來,只要挑理,絕對能駁得其站不住腳。 然而,他還沒開口說話,昨夜收留他們幾個的胡老爺就匆匆趕了過來。龍川村雖說比不上名人和進士連續不斷的許村,可整個明朝也出了四個進士,秀才舉人那就更不用說了,要說底氣,較之突然新貴的松明山汪氏卻還要強很多。就比如胡老爺自家就有一個兒子是秀才,正在浙江某知名書院求學。所以,他對幾位讀書人都很客氣,但這會兒的臉色卻有幾分凝重。 “各位是為了胡部堂五周年忌日來的,我本來打算今天陪著你們一塊去胡部堂家老宅,可昨天晚上那里出了點事,據說是那邊后院失火……” 汪孚林強忍住沒去看小北什么表情,訝異地插嘴道:“失火?莫非是燒了房子?” “具體情形我不太清楚,只是今天胡家上下很緊張,到處問村里可有生人。那管家來時,我想著各位都是讀書人,再說投宿之后就不曾出過門,就這樣回答的他們??伤f話實在是無稽,竟要帶你們回去見胡二老爺說清楚,我也惱了,他們把客人拒之門外,我卻當成座上嘉賓,現如今他們卻不問三七二十一就把家中失火怪在別人頭上,這叫什么道理?我讓那管家回去,要么讓胡二老爺親自來,否則就別糾纏我家的客人!” 胡松奇竟然這樣興師動眾! 小北登時心里咯噔一下,對昨晚的沖動有些后悔。至于汪應蛟等人,卻是對面前這位胡老爺的仗義大為感激,謝了又謝的同時,對胡松奇更平添三分鄙視和惱怒。這時候,汪孚林方才再次開口問道:“胡老爺,那位管家來問的時候,是問我等來歷形貌,還是問別的什么?” “這才是最滑稽的,他竟然問你們當中可有八九歲的孩子!”胡老爺說著就氣不打一處來,“我說沒有,人竟然還敢懷疑不信!哼,他以為他是胡部堂的兒子,自以為了不得,卻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這些年外頭人是怎么戳他脊梁骨的!身為人子卻丟下父親靈柩跑路,兩個兒子沒一個培養成器,為了避禍,連胡部堂當初那些幕僚親朋也都不再往來,昨天更把你們拒之門外,這都什么人??!” 小北剛剛松了一口氣,就只聽耳畔傳來了汪孚林的聲音:“一會兒胡二老爺若是真的親自過來,還請汪兄和程兄周兄能夠答應我一件事,由我出面去會一會他。學問,我不如你們,吵架,你們加在一塊也不如我?!?/br> 她大吃一驚側頭看去,見汪孚林一本正經,分明不是在開玩笑,她頓時面色微妙。難不成,今天汪孚林又打算拿出最強戰斗力來? 至于汪應蛟等三人,他們一路上就只覺得汪孚林雖說年紀小,但說話談吐都很有一套,更難得的是見識廣博,可誰都沒料到他竟然會在這時候沖在最前頭。最后,還是程任卿一錘定音道:“汪賢弟既然這么說,那一會兒若是人來,就交給你了!” 昨夜來拜訪的那幾位讀書人竟是投宿在了同村胡老爺家,得知這個消息,被那詭異的動靜一鬧,一整個晚上沒合眼的胡松奇登時猶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如果能證明是那幾個讀書人搗的鬼,他的心魔也就能去掉了!所以,當管家回報,在胡老爺那兒碰了滿鼻子灰之后,他想都不想就立刻發狠打算趕過去??伤麆傋叩阶约叶T口,就看見那位程師爺笑吟吟站在了自己面前。 “二老爺,聽說昨夜后院失火了?” “程師爺是哪聽說的?”胡松奇用兇狠的目光掃了一眼左右,一個個隨從小廝全都拼命搖頭。 “二老爺不用錯怪了人,是早起我讓人去村里轉了一圈,發現你家管家帶著人挨家挨戶說是自家后院失火,問是否有生人出沒,這才覺得奇怪,回來報了給我?!闭f到這里,程文烈就似笑非笑地說道,“看二老爺這樣子,難不成是有什么線索了?” 昨天下午程文烈來了之后,這一番軟硬兼施的拉鋸戰,一直持續到了晚上,胡松奇早就知道此人難纏,此時此刻雖知道對方此問不懷好意,立刻想到昨夜那詭異的景象,他只覺得猶如芒刺在背,一時間竟也顧不得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昨天那幾個來訪的讀書人,竟是全都沒走,寄宿在同村一家大戶家里。那人在村里頗有些聲望,我得親自過去問個清楚。程師爺如若感興趣,不妨和我同來如何?” 若是別的書生,程文烈肯定會一口答應,但一想到要面對面和汪孚林打交道,他這個上了六縣鄉宦黑名單的師爺,卻是不敢輕易露面。他趕緊打了個哈哈,笑容可掬地說:“這是二老爺你的家事,又或者說是龍川村的內務,我雖是舒縣尊身邊的人,卻也不好越俎代庖。我還得立刻趕回城里去和舒縣尊通個氣,這件事就不出面了,還請二老爺放寬心,見怪不怪,其怪自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