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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蓖翩诹趾芄Ь吹毓硪灰?,接下來卻小聲說道,“不過其實是因為方先生說,鄉試題多,不少在歲考科考名列前茅的到了鄉試就折戟而歸,既然如此,歲考和科考能收緊一些,生員也能真真切切地體會到鄉試的壓力,如此方才能夠收到成效。如果學生不幸落了低等,那也是自己不夠努力,絕對不是大宗師嫌棄學生多事?!?/br> 謝廷杰頓時為之氣結。想到汪孚林背后那位嚴苛的老師,哪怕他本來想在評等上卡一卡這個小秀才,可此時此刻不得不改了主意。雖說他不會徇私情,但該是什么就是什么,總不至于讓人背后說他不公道。接下來,他也沒什么可說的,正要開口趕人,突然想到了當初汪孚林那篇策問中最后一句話。 “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是你自己的原話,還是有出典?” 林則徐老大人,對不起了,得給您換個朝代! 汪孚林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聲,這才用十萬分誠懇的表情說道:“大宗師,這是我從前在書坊翻到的一本絕版書上,講的一個故事。宋時一位林姓官員被貶謫遠方戍邊,吟了一首詩辭別老妻,道是:‘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謫居正是君恩厚,養拙剛于戍卒宜。戲與山妻談故事,試吟斷送老頭皮?!掀迒査涔?,他說,宋真宗聞隱者楊樸能詩,召對,問:‘此來有人做詩送卿否?’對曰:‘臣妻有一首云:更休落魄耽杯酒,且莫猖狂愛詠詩。今日捉將官里去,這回斷送老頭皮?!欠麓硕?。學生今日寫策問的時候一時心頭激昂,就把此句給用上了?!?/br> 他唯恐謝廷杰不能身臨其境體會林則徐的心情,改頭換面說了個虎門銷煙的故事,當然,把滿清和英國的故事改成了南宋和金,把林則徐說成了小官,把硝煙說成了毀掉某種麻痹神經的草藥,把史書說成了文人筆記……雖說別扭得很,但他只看謝廷杰表情,就知道自己這故事掰得不錯。本來嘛,這種大義凜然的詩句,他一個小秀才吟出來多不自然? 謝廷杰本來還在琢磨,如果這兩句詩是汪孚林做的,需要怎樣的經歷和環境,可此時此刻,汪孚林卻侃侃而談,直接坦白是書里看來的,不是自己寫的,甚至連故事都和盤托出,他不禁頗為滿意。奈何讓他不滿意的是,問汪孚林是哪本書,汪孚林卻直接推到了當初被人打傷頭,如今再也想不起來了。于是,他不得不提筆記下這首既頌君恩又抒抱負的抒懷好詩,又記下了這個故事,這才放了汪孚林離開,但心里再次把對汪孚林的評價提高了一個臺階。 那兩句詩如此壯懷激烈,可既然連他都沒有聽過,足可見那書確實是絕版。須知唐宋多少名篇,就連李白那樣名聲赫赫的詩仙,至今都已經有很多詩歌失傳了,汪孚林要硬說是自己做的,別人也難以查證,人卻爽快承認是看來的,足可見人品誠實。而且會因為外間考題流傳,養子陷入窘境,于是用那樣的方式給他送信,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了其人膽色擔待。 至于汪孚林,從教諭署出來時,他自然而然地神采飛揚,心里甭提多樂呵了。不但平安過了這一關,還刷出了一個誠實小官人的形象,實在是一舉兩得!當趙五爺迎上前來的時候,他就笑著眨了眨眼,見對方如釋重負,他和這位壯班班頭并肩往外走的時候,便笑呵呵地說道:“只要大宗師在歙縣這段時間,趙老哥你幫我看好那個蕭典吏借的人,那就萬無一失了?!?/br> “這事你盡管放心?!壁w五爺想都不想就拍了胸脯,“要知道,這些人其他本事沒有,只有一條是最嫻熟的,那就是閉嘴!殺頭的罪名都會閉嘴認下,還用說其他?這次只是用他跑了跑腿,而后給了他幾天好吃好喝,又不用他出去頂什么罪名,這家伙當然樂得安閑!” 雖說在教諭署耽擱了一會兒,但汪孚林出來的時候,就發現黑壓壓的一大片考棚中,還有很多人沒走。他避開人群悄然出了歙縣學宮,這才發現程乃軒竟然還在等他,而在其身邊,竟然是連著幾天沒回家的金寶。 當一大一小一同迎上來之后,程乃軒只瞅了一眼汪孚林那顯然志得意滿的表情,想也知道事情解決得漂漂亮亮,就沒開口問什么廢話。而金寶則是突然抬起頭來,用不太大的聲音說道:“醫館的大夫說,我娘只是受到刺激,這才神志不清,靜養一陣子也許能好。我在醫館守著的那幾天,趙五爺讓人在漁梁鎮守著那條船,但上頭什么東西也沒有,帶我娘來的那個老商人也沒消息,趙五爺告訴我說,人應該是跑了?!?/br> 程乃軒注意到,金寶自始至終,沒有稱呼汪孚林,也許是為了不讓所謂的爹和娘產生混淆,也許是還為了別的什么。果然,當他摩挲著下巴,尋思怎么開解開解的時候,金寶突然用很低的聲音開口說道:“我不知道該怎么說……可如果我娘沒人管了,我……我只能……” “不用說了?!蓖翩诹值暮眯那殡m說去了一半,但這會兒還是摸了摸金寶的頭,用很淡定的語氣說道,“之前你家在松明山的屋子不是才讓人緊急修繕過嗎?這次讓人再好好修修,等你娘稍微好點了,就把她送過去安頓,再雇兩個婦人照顧她。我記得你哥留下的地,似乎族長交給其他人去種了,我們也不爭那些地,讓他們定時給你娘送點新鮮瓜果蔬菜,這總是理所當然的吧?總之,有些事,你也不必著急,回頭我去看看他!” 不過他會老老實實先等到放榜,省得某些人耐不住性子! 第二一零章 歲考發榜和吊榜尾 一夜之后,考場中的生員們各自出來,或者住客棧,或者投宿于親朋好友之家,等待大宗師的讀卷判等。這種考試和鄉試不一樣,沒有什么提調官讀卷官,一切都要大宗師親力親為,一般而言,督學御史身邊的幕僚又或者監生等等,會擔負這樣的讀卷責任。要知道,這次六縣生員一塊加起來足有一千多人,光靠謝廷杰一個人,那不知道得批到猴年馬月去。 可是,謝廷杰卻不知道出于什么樣的考慮,直接下帖子給了徽州知府段朝宗和歙縣令葉鈞耀,商量許久之后,又把六縣教諭訓導都請到了徽州府學。 接下來整整十天,這些學官就沒能踏出府學一步。謝廷杰給他們的任務,當然不會是判本縣生員的卷子,而是彼此輪換。至于那些稍有名氣,又或者出自仕宦豪紳之家的生員卷子,全都被他親自挑了出來。心頭擠壓著一堆火氣的他,這一次決定公事公辦,絕不給半點面子。 “本次歲考判卷,各位先判,二等以上,五等以下,送來給本憲再判。在一等者,卷子張貼于府學門外,二等者,張貼于各縣縣學門外,供徽州府讀書人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