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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孚林不重視,他又加了一句話,“小的聽說,他還拿出一大筆私房錢,準備在小官人那家林木軒對面開店,也是賣的那小胡桃,說是拼著賠錢,也一定要砸了你的生意!” 第一八四章 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最討厭這種損人不利己的家伙! 汪孚林本來還對鄭班頭存著幾分無所謂的心思,幫是人情,不幫也說得過去,可聽到最后這兩樁,他終于怒了。他本來就壓根沒招惹汪尚寧,可當初一醒過來,先是被人差點坑掉了功名,緊跟著家里險些背上了糧長,再跟著今年輪充糧長的舅舅吳天保險些因為汪尚寧對鄉民里長的煽動許諾,而不得不傾家蕩產去賠補夏稅的缺口! 之前汪尚寧在狀元樓上被他的聲東擊西轉移戰場之計給氣得昏了過去,一轉眼汪家就煽動人來義店鬧事,又被他一巴掌給拍了回去。他知道這種鄉宦一時半會打不死,讓鄭班頭放點風聲,惡心一下這些興風作浪的人,誰知道這轉眼間又來了!這些人是不是實在太悠閑了,吃飽了飯沒事干不成?他眼下可沒那么多閑工夫,特意對付這種猶如小孩子過家家似的包袱! 所以,他瞅了一眼鄭班頭,隨即就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回去吧,等我消息?!?/br> 鄭班頭見汪孚林徑直消失在知縣官廨內,也不知道自己那番話是打動了人呢,還是毫無作用??裳巯滤闶潜粡氐讈G下的棄子,舒推官自身難保,聽說在段府尊面前也不如從前,誰會待見一個沒事就把上頭按察副使給招惹來的屬官?汪老太爺那邊,他是徹底得罪了。如果不能挽回葉縣尊對他的觀感,這歙縣他只怕呆不下去,只能看看能不能跟人去外頭當行商??伤寄赀^不惑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怎么能甘心就此背井離鄉? 眼下他只能寄希望于汪孚林拉他一把,那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畢竟,汪孚林身后,站著整個松明山汪氏,站著剛剛起復為鄖陽巡撫的汪道昆! 作為東家之一,汪孚林去過作坊,卻還是第一次造訪林木軒。他對于小胡桃這種休閑食品的記憶,還在于當初最喜歡吃這個的父母,小的時候那幾次自家炒制的經歷,他至今想起來仍舊覺得歷歷在目。再加上歙縣正好盛產此物,民間吃這東西卻還遠未蔚然成風,他就打算包裝包裝,依托那些有閑有錢的閨秀千金,試一試這東西的市場。 這會兒,一身青衫直裰的他步入其間,見里頭一個小伙計正對客人吹得天花亂墜,那口才比葉青龍不遜多讓,他不禁在旁邊看了會熱鬧。 店鋪既然精美,會進來的人,多半也是豪門管事之流。最初這些人還帶著幾分倨傲,可得知小小店鋪后頭,站著的是黃家塢程公子和松明山汪小官人,可謂強強聯手,態度就自然而然客氣了下來。等到前頭兩個人拿著一捧盒東西滿意離開,汪孚林就上了前去。小伙計又不認識他,剛開口叫了一聲客官,正巧一個人影從后頭掀簾出來,一看到他就又驚又喜地叫道:“小官人!” 見是墨香,汪孚林就笑著沖他點了點頭。這位程乃軒身邊第一得力書童對小伙計解釋了一聲這也是東家,就趕緊把人給請到了后頭。跟著墨香入內的汪孚林沒有注意到,那小伙計看著自己的背影,眼神中帶著相當的炙熱。 要知道,葉青龍從小伙計到大掌柜的傳奇,早已在府城縣城伙計學徒業界刮起了一陣旋風! 證明了未婚妻不是鬼面女,程大公子可謂春風得意馬蹄疾,整個人都煥發出了不一樣的神采。甫一見面,他二話不說,先對汪孚林笑吟吟地伸出一個巴掌,隨即又把巴掌翻了過來,滿臉的興奮:“一百兩!這些天扣除成本,一共賺了一百兩!” “哦,那還真不錯?!?/br> 汪孚林也挺高興的,畢竟那義店開張到現在,銀子流水似的用出去,除卻之前贖回的時候,少許賺了個幾兩銀子,但那連人手工錢都不夠。而且,那邊用的都是程乃軒的私房錢,縣衙的公費,他自己沒什么身家,可也一股腦兒都砸了進去,要回本至少得等到明年開春。畢竟,囤積居奇這種事,本來就相當于一次賭博。 “對了,我上次提過的,你一共囤了多少原料?” “放心,準備了整整一屋子,就花了些工錢,就算加上街頭叫賣的那些,估計這一年都未必賣得完?!背棠塑幾孕艥M滿地拍了拍胸脯。 既然原料充足,汪孚林就沒什么太擔心的了,他提了提對面也許會開出一家店與自家打擂臺,而且東家是汪尚寧的侄孫汪幼旻。這下子,程乃軒差點沒立刻跳起來:“別人家效仿也就算了,他一個讀書人,竟敢這么不要臉!” “你說錯了,人家正是因為最要臉,這才要和我拼個你死我活,誰讓我傷了他家名聲?”汪孚林聳了聳肩,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考慮再三,還是沒有把鬼面女的真相對程乃軒挑明,畢竟,程大公子的嘴巴嚴實歸嚴實,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現如今已經夠麻煩了。等到坐了片刻,他又針對南直隸鄉試不日就要出結果的情況,提出了接下來這些天的相應宣傳措施,把事情交待得事無巨細,盤桓了將近一個時辰才走。 他這一走,程乃軒不禁有些狐疑地對墨香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雙木剛剛那架勢,怎么好像是打算撂下這攤子撒手不管似的?” 人家汪小官人又不是少爺你,成天想到一出是一出,又是逃婚又是逃家,害小的又是挨罵又是挨打! 墨香心中腹誹,嘴上卻安慰似的說道:“少爺想太多了,汪小官人應該純粹是因為事忙,多囑咐您幾句?!?/br> “希望如此?!背棠塑巺s總覺得不那么對勁,可隨著管著這個鋪子的管事過來稟報事情,他就把這點疑惑丟到了九霄云外。 次日早堂,葉縣尊照例坐堂之后,卻突然吩咐,把之前看押在牢里的趙思成給帶上堂來。之前那樁案子發在夏稅開征,糧長謁見的時候,如今卻已經是夏稅收齊起運,整個縣衙的格局都已經發生了翻天巨變,故而,當形銷骨立,乍一眼看去仿佛老了至少二十歲的趙思成被押上來時,也不知道多少吏役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感覺。 畢竟,萬有方劉三等人之前還沒被關那么久,劉會鼻青臉腫都是外傷,可眼下這位前戶房司吏比他們何止更慘一倍! 而看著當初要挾自己的老仇人落得這么個下場,葉縣尊卻頗有些揚眉吐氣的感覺,他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沉聲喝道:“趙思成為泄私怨,擅改公文,按律當杖五十!如今羈押既日久,折杖三十,當堂行刑,來人,拖下去,打!” 眼見堂尊二話不說當場判罰,而且是杖刑,頓時齊刷刷眾多目光全都看向了皂班鄭班頭。每個人都覺得,鄭班頭和手底下那幾個皂隸膽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