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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作響的床上,汪孚林舒舒服服打了幾個滾。好一會兒過后,眼見得門前有人影,他方才懶洋洋地問道:“誰?” “爹?!?/br> “小官人?!?/br> 汪孚林一看是金寶,后頭還跟著秋楓,他就笑了起來:“重回老宅,感覺怎么樣?是不是在縣后街住得太舒服,覺得這里又逼仄,又老舊?” “沒有沒有,挺好的?!鼻飾髭s緊搖頭,等發現汪孚林坐起身來,饒有興致看著他,他才小聲說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城里那屋子再好,也是別人的?!?/br> 汪孚林聽這小家伙竟然還說大道理,頓時樂了,等看著金寶時,金寶卻說道:“我還是覺得松明山好,清凈安閑,不像城里,太亂?!?/br> 對于還只有八歲的金寶來說,他不懂那些來回角力,甚至連像秋楓這樣當雙面間諜,都還絕對沒辦法勝任,所以他只覺得城里太亂,不如松明山的寧靜。而秋楓對此當然不能茍同,他和金寶已經很熟了,不再有之前那些滑稽的妒忌,這會兒就露出了不以為然的表情。 汪孚林也不說誰對誰錯,笑著站起身在每人頭上拍了一巴掌,這才說道:“難得回來,吃過午飯之后,你們就在村里四處走走,好好轉一轉,散散心!” 住在松園那里的人,午飯自然有那邊負責,而汪孚林這邊回來得突然,按照汪七的打算,原本是要妻子好好做上一大桌的,汪孚林卻制止了老仆,讓他盡著廚下那些新鮮采摘的蔬菜瓜果,以及四鄉八鄰聞訊送來的雞蛋豬rou等等,做點家鄉風味即可。而他雖說隨身帶著一小包干辣椒末,可要下廚的打算卻被汪七給掐滅在了苗頭狀態,只能怏怏作罷。至于汪二娘,拉著汪小妹久違地喂雞摘菜,那銀鈴般的笑聲在風中飄蕩,仿佛把一切陰霾都給沖干凈了。 一頓飯吃得簡單卻又舒服,午后,汪二娘拉著汪小妹,又叫上汪七帶路,竟是跑去對面西溪南村,找做糖葫蘆的松伯,也不知道是否想要順幾支糖葫蘆回來。金寶則是想回自家廢屋看看,汪孚林不放心,讓秋楓跟著同去。因為其他人全都在松園,他就清閑了下來,午后打了個小盹后,出了自家宅子,漫步在田埂上,看著兩邊已經呈現出一片金黃色的稻田,只覺得心情很好。 “林哥兒!”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汪孚林回頭一看,卻見是一個認識的鄉民,便笑著叫了一聲汪四哥。來人眉開眼笑地上了前來,隨即便不好意思地問道:“我只想問問,回頭這稻子收割了上來,義店收不收?” “當然收?!蓖翩诹窒攵疾幌氡阃鲁鲞@三個字,隨即卻又補充道,“但這事情是我發起的,卻不是我一個人經管的,只能告示出什么價就是什么價?!?/br> 見那汪四哥有些怏怏,他便擠了擠眼睛說道:“不過,汪四哥你家里菜種得最好,要是你愿意,回頭進城找我,以后葉縣尊家采買菜蔬瓜果,我托人照顧一下你?!?/br> 汪四哥原本還嘀咕汪孚林不照顧鄉親,此刻一聽這話立刻喜上眉梢,不消一會兒就步履輕快地走了。 到底是讀書蔚然成風的松明山村,鄉民的胃口還不算大,容易打發! 這一段小小的插曲,絲毫沒有影響汪孚林頗為不錯的心情??赡_上扭傷既然還沒好,他走到村口也就止了步,坐在當初那塊汪道貫擱衣服的大石頭上,看著豐樂河出神。突然,他只覺得肩膀上被人拍了拍,頓時回過了頭,卻發現身后站著一身男裝的小北。白天的時候,小丫頭和戚家軍那些將兵一樣騎馬相隨,如今乍一看去,赫然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廝。他多瞅了兩眼,突然開口問道:“那只害得我扭傷腳的兔子呢?” 自從接了葉明月從西干山回來,之后又和汪家姊妹同去水西十寺“還愿”,其實是游玩,小北一直都在避免和汪孚林打照面,更不要說按照葉明月的話,上門賠禮了。這會兒她遠遠看到汪孚林在豐樂河邊,鬼使神差地就過來了,可一巴掌拍醒了人之后,她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本以為汪孚林一開口,不是興師問罪埋怨她不道歉,就是和從前那樣捉弄自己,可沒想到人家竟是問那只兔子! 于是,她干脆硬梆梆地說道:“吃了!” “吃了?”汪孚林一挑眉毛,繼而慢吞吞地說道,“那我的半只呢?” 小北頓時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那是我打的,憑什么有你的半只?” “就為了你這只兔子,我的腳都扭傷了,就算為了賠禮,你也得留一半戰利品給我,這合情合理吧?總之,吃了你就另打一只給我,那樣就兩清了!” 見汪孚林說完話就回過頭去,繼續看著豐樂河發呆,小北頓時快氣瘋了。她是打算勉勉強強賠個禮算了,可汪孚林這算是什么態度!她好歹還背了他這么遠一程路呢!她伸出拳頭示威似的在他腦袋上方揮了揮,可終究還是氣餒地放了下來,隨即沒好氣地說道:“半只已經吃了,還有半只,張嫂說熏干了做臘兔rou,你要的話,回城就給你送去!” “要,干嘛不要?正好打牙祭!” 哼,大吃貨! 聽到身后腳步聲蹬蹬蹬遠去,汪孚林不禁支著下巴,笑了起來。逗這丫頭的感覺和惹毛自家兩個meimei的感覺,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是個二十多歲就能夠升格被人叫大叔的年頭,所以游野泳的閑人汪二老爺有些事不得不背著人才能做,可他就不同了,頂著個十四歲的皮囊,哪怕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最多被人說兩句年少輕狂。在城里勞心勞力憋了這么多天,如今回到松明山,他突然有一種忘情宣泄的沖動。于是,他把兩只巴掌放在嘴邊做喇叭狀,扯開喉嚨唱了起來。 “太陽出來啰兒,喜洋洋誒啰啷啰,挑起扁擔啷啷采,光采,上山崗吆啰啰……” 剛走到村口的小北倏然回頭,見那扯開喉嚨唱著奇怪曲調的果然是汪小秀才,她頓時又好氣又好笑。漸漸的,村口有其他松明山的鄉民聞聽動靜出來,探頭探腦張望的同時,還笑嘻嘻指指點點說著話。見此情景,她不禁替他捏著一把汗,暗想這家伙別把自己名聲給賠進去了??烧l曾想,其中一個中年婦人竟說出一句讓她險些一個趔趄的話來。 “到底是讀書相公,唱的歌詞糙理不糙,朗朗上口!” 小北簡直納悶了。這不就是些粗話俚語,哪里詞糙理不糙,朗朗上口了? 第一七七章 賀壽遇到閨秀團 如果說,松明山只是因為出了個汪道昆,方才在整個歙縣乃至于徽州府頗為出名,那許村就是貨真價實的源遠流長,名人輩出。這里的歷史能夠追溯到東漢,而到了宋時,如王安石、歐陽修那些如雷貫耳的名人,都曾經為這里的許氏名人做宗譜,寫世系表,朱熹文天祥也有相應序、跋留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