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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賭對了的他趁著堂上陷入少有寂靜的時刻,便用力一拍驚堂木,不緊不慢地說道:“吳天,你挑唆南溪南村鄉民吳大等人,打砸休寧吳氏米行,并毆傷伙計一人,本縣丞如今按律處置!毆人成傷,笞四十,其余從犯減二等,各笞三十。毀人財物,因有吳老員外親口答應賠補,從寬處置,各笞二十。兩罪合一,吳天杖六十,余者笞五十。吳父不曾動手,鄉老訓誡即可!” 此話一出,縱使吳興才心中覺得太輕,可方縣丞這兩條律法說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吳老員外肯出銀子,他還能如何?此時此刻,他最心急如焚的,還是那義店究竟是否真的那么干了。如果是真的,他們的應對措施簡直是自己貼錢,卻白漲了他人的聲名! 至于要挨板子的鄉民,此時此刻也沒有那么多怨怒。今天這連番好戲看得夠了本,再加上看到糧商們吃癟,他們比誰都高興。尤其是吳天,他站起身來到吳老員外跟前砰砰砰磕了好幾個響頭,感激無算,在刑房吳司吏把供詞拿來之后,他看也不看畫押按手印,卻是仿佛今天贏了官司一般。 面對今天一次又一次出人意料的情景,舒推官終于有些沉不住氣了。眼見畫押之后便要陳詞,他突然站起身來,皮笑rou不笑地說道:“今天我倒是見識了一場足可寫成傳奇的公堂奇案,卻不知道,葉縣尊這病究竟還要多久?他上任未幾,就兩次交卸大印給人署理,如若真有病痛,還是應該盡早上報,一來自己可以好好養病,二來可以選用賢人治理歙縣!” 第一七零章 各自的底牌 舒推官突然在這種時候,挑起了這樣一個話題,無疑出乎了公堂上下每一個人的意料。他看到方縣丞那張臉拉得老長老長,剛剛頂撞自己時慷慨激昂的吳司吏猶如見了鬼似的,其他從吏役到原告被告,一個一個表情各異,相同的是全都莫名驚詫,他頓時覺得莫名快意。 他背著雙手,用略帶矜持的口氣說道:“徽寧池太道錢觀察聽說葉縣尊半年之內連病兩次,心存關切。本以為今天這么大的案子,葉縣尊也許會抱病主理,沒想到他竟是不能出席。身為州縣主司,親民是最分內的事,若是連詞訟都不能親力親為,這豈不是連一縣之主最大的職責也完成不了?錢觀察,您說是也不是?” 順著舒推官的視線,眾人往那邊望去,就只見公堂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中年人。只見其身形微胖,一張臉卻有些瘦長,眼眸炯炯有神,一看便是個性子精明嚴苛的人。由于南直隸不設布政司和按察司,因此徽州府隸屬于浙江按察司徽寧池太道兵備副使管轄,官衙所在之地,就設在太平府的蕪湖縣。 和位卑職權高的南直隸巡按御史,以及地位更高的應天巡撫一樣,這位掛兵備副使銜的分巡道并不經常到徽州府來,而從理論上來說,這位錢觀察要比徽州知府段朝宗還高半級! 屏風后的角門那兒,李師爺輕輕吸了一口氣,這才神態復雜地說:“這便是官場?” “如果縣令因病出缺,從府衙臨時調人遞補,這種事是有先例的?!蓖翩诹只貞浿鴱膭蛥撬纠裟抢飳W習到的各種舊例,若有所思地說,“舒推官之前在葉縣尊手中吃了好幾次大虧,要說深仇大恨也不為過。這種時候,他最希望的大概就是免了葉縣尊的官,自己取而代之,然后把署理兩個字去掉?!?/br> 李師爺只覺得這次為了避婚離開家鄉,到這歙縣衙門當了一回師爺,實在是太對了,否則當官之后非被人坑死不可!他瞥了一眼那位一現身就引來所有人目光的錢觀察,神情凝重地說道:“這邊估計沒人頂得住這位錢觀察,咱們到后院去,給東翁提個醒?” “你看你那學生跑哪去了?” 李師爺這才發現,剛剛出去給方縣丞傳話的葉小胖已經不在那個位子上,分明偷溜回去報信了!可即便如此,他對自家那位東翁的應對能力還是沒有半點自信,還是搖搖頭說:“葉縣尊必定手忙腳亂,這里已經沒什么好看的了,汪賢弟,時間不多了,我們也該走了?!?/br> 見李師爺急得什么似的,汪孚林也就點了點頭。他豎起耳朵聽了聽,發現那位錢觀察用刻板的語氣,對方縣丞今日審案的過程表示滿意,隨即就表示,要去后頭官廨見歙縣令葉鈞耀。知道正如李師爺的話,公堂上沒有一個人夠資格攔住這位按察副使,哪怕是當初不曾官復原職的汪道昆在場,那也絕對攔不住一個上了四品的現任按察副使。 他跟著李師爺從角門出來,奈何腳下一瘸一拐,走到后頭官廨就花了許久。等來到葉縣尊寢室門口,正當走在前頭的李師爺打算推門進去的時候,大門突然被人拉開,緊跟著出來的竟是金寶。見門外一個是先生,一個是養父,金寶眼睛瞪得老大,隨即就伸出食指放在嘴上,輕輕噓了一聲。 “爹,先生,縣尊正在……” “府衙舒推官已經帶著察院錢觀察上門探病了,哪怕縣尊正在休息,也只能攪擾他了!” 汪孚林話音剛落,身后就傳來了一個聲音:“沒錯,錢觀察和我確實親自來探病了?!?/br> 李師爺沒想到錢觀察和舒推官竟然來得這么快,而且汪孚林的話竟是給聽了去,更不要說進去示警了,他登時心里咯噔一下。轉過身時,他就只見舒推官在前,錢觀察在后,已然進了這官廨的二門。他正想開口說些什么,卻不防汪孚林踏前半步,把他擋在了身后。 “學生見過錢觀察,舒爺?!?/br> 舒推官一看到汪孚林,頓時想起了當初在歙縣班房被他和葉鈞耀聯手諷刺,最后竟是被氣昏過去的那段難堪經歷。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可他記得更清楚的是,分明有人對自己保證,汪孚林今天回不了城,他當即脫口而出怒喝道:“汪孚林,你怎在此?” “舒爺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那次學生在府尊面前便陳情過了,李師爺學問精深,學生的養子既然有幸能從學于門下,那近水樓臺先得月,學生自然也少不得多多走動請教?!蓖翩诹执绮讲蛔尩匕咽嫱乒俳o頂了回去,這才笑容可掬地說,“怎么,舒爺是希望我不在此?” “哼,我懶得陪你磨牙!快讓路,錢觀察要探??!” 雖說有些意外,但想到今日有錢觀察在,就算段府尊,也不得不讓其三分,更不要說葉鈞耀區區一個縣令,舒推官立刻膽子肥了。他耀武揚威地叫嚷了一聲,見汪孚林不動聲色讓開了路,但前頭還有個李師爺,他頓時皺了皺眉。汪孚林雖說背后是汪道昆,可本身畢竟只是個小秀才,而李師爺明年就要春闈下場,若是輕易結怨,將來難保給自己尋個對頭。于是,他便盡力和緩下臉色??蛇€不等他說話,錢觀察便已經從他身旁走了過去。 “葉知縣上任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