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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胡說八道,直視著他毫不動搖的目光好一會兒,她才有些心虛地又低下了頭去,這時候,汪孚林方才把手中一個芭蕉葉做的杯子遞了過去,見她猶豫片刻,方才接了,大口大口喝起水來,他就開口問道:“葉小姐為什么非要你跟著?要知道,這來回山路幾十里,你女扮男裝這么跟一趟,辛苦不說,而且也沒必要。不放心的話,多派幾個男仆跟著不就行了?” 小北沒有抬頭,就這么捏著那個芭蕉葉水杯,好半晌才不服氣地說道:“少爺小的時候,曾經險些被拐子給抱走,所以老爺夫人也好,小姐也好,都特別小心。再說,家里那些家丁也就是看著身強力壯,真正打起來,還得靠我!” 她說著,突然把袖子拉起少許,亮出了整整齊齊繞在胳膊上的一條牛皮帶,上頭插滿了密密麻麻的寸許長小飛刀,隨即又迅疾無倫地放下了袖子。見汪孚林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她終于覺得腳下不那么疼了,隨即笑著露出了兩個小酒窩。 “聽說汪小相公你也挺能耐的,只可惜不能和你較量一下!” 我可不和你這動輒扎人滿身是洞的飛刀絕技比! 汪孚林心中暗想,嘴里卻開口說道:“不過,想來葉小姐也沒想到你會逞強,非得一路跟著走,眼下你這一瘸一拐的,萬一碰到危機,莫非就這樣鐵拐李似的上去解圍?” 不等小丫頭炸毛,汪孚林就指著那邊的滑竿說:“所以,我不是憐香惜玉,我只是為了趕時間!一會給我老老實實坐到滑竿上去,別逞強。你一路上勉強自己那樣子秋楓都瞧見了,你們身份差不離,半仆半友,一人走一半路,這就差不多了?!?/br> 盡管還是有些不情愿,而且一想到鐵拐李這個綽號就恨得牙癢癢的,可和一瘸一拐走完接下來這半程路相比,小北不得不選擇聽從。雖說她一個仆隸打扮的小廝坐滑竿有些奇怪,可秋楓之前也坐了,轎夫們自然都無話。只有馮師爺摸著下巴,臉色有些微妙。 后半程路上,葉小胖子總算躲過了馮師爺層出不窮的問題,在后頭和金寶秋楓興奮地分享一路上所見所聞。他在寧波府也好,在京城也好,在歙縣縣城也好,全都成天被父親和jiejie管得嚴嚴實實,出門的機會少之又少,眼下那簡直是看什么都新奇??蛇@些新奇也好,興致也罷,終究被酷暑給沖得一干二凈,當抵達松明山的時候,他下了滑竿便有些懨懨的,再發現汪家求見的人絡繹不絕,若不是知道今天的任務是自己硬求來的,他都想打退堂鼓。 汪道昆只花費了一小會功夫接見葉小胖和馮師爺,對葉縣尊的好意表示感謝,準備了一份回禮讓葉小胖回去,對馮師爺送的禮物,以及請求給寫序的要求,這位南明先生也是一口答應。反倒是在最后本打算要送客時,他想了想,瞥了一眼汪孚林,隨即開口對馮師爺說道:“等今年鄉試過后,縣學應該會多出不少廩生的名額來……” 話還沒說完,馮師爺就立刻搶著說道:“汪部院說得極是,我和縣尊早已商量過,此次廩生遞補,一則以年資論,二則以貢獻論。孚林雖年少資淺,但在歙縣學宮之中卻是有口皆碑的,他補一個廩生,那是理所當然?!?/br> 你們別這么武斷地決定好不好?如果只是增廣生也就算了,如果是廩生,歲考就一定要入一等,否則廩米福利就沒了,來年再考不上還得降級!這不是給他施加壓力嗎? 汪孚林正要大義凜然地讓出這個名頭,突然就只見汪道昆往自己看了過來,他到了嘴邊的話忍不住一下子吞了回去。雖說那目光很和藹,很親切,可他總覺得里頭藏著某種殷切希望,以至于他那最近在各種壓力下已經變得極其堅韌的心臟,竟是多跳了幾下。 “孚林,無欲無求是好事,但有些事,你不爭,別人也會推你去爭。既然如此,還不如主動一點。就比如說,下棋的時候,比起被動應戰,主動發起攻勢,就能夠讓對方亂了陣腳。我不在松明山的時候,你有什么計劃,盡管大刀闊斧去做?!?/br> 盡管這只是當著馮師爺和葉小胖的面,給出一個鮮明的態度,但葉小胖也許會懵懵懂懂,馮師爺卻肯定會琢磨,會稟報,所以汪孚林固然哀嘆李師爺真是鐵口直斷,他這圣賢書是讀定了,于是只能口中受教答應,心里大為無奈。 而汪道昆提點過汪孚林,對金寶也勉勵了兩句,不外乎是好好讀書,不要辜負你父親的希望諸如此類云云。而對于秋楓先是在狀元樓英雄宴那次頂住誘惑,而后又假裝被收買演了一出好戲,他竟也嘉許了幾句,讓后者興奮得滿臉通紅。 等到眾人辭出來時,葉小胖已經緩過神來,對于自己成功在一個大人物面前沒露怯,他頗為振奮。金寶也正沉浸在見到本族最大高官的興奮中,同樣有些心不在焉。秋楓一想到今天能夠得到身份懸殊的南明先生青眼,那激動更是久久不去。唯有汪孚林對于只想當個富翁小地主的愿望破滅,心底有些自怨自艾。 里頭如何,和別的隨從一塊在外頭等他們出來的小北當然不知道。當終于看到眾人出來時,她一個箭步迎上前,卻顧不上最應該留意的葉小胖,而是快步來到汪孚林面前,面色凝重地說:“我們快走吧!我剛剛無聊,就出去門外到村里轉了一圈,結果瞧見有些不太對勁的人進了村來,指不定要出事!” 第一四四章 傳說中的錦衣衛? 不太對勁的人?還是一群?而且出沒在這雞犬相聞,最是寧靜的松明山? 汪孚林腦海中一下子滿是問號。話從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北口中說出來,他原本要打個折扣聽,可這會兒小丫頭那焦急的模樣不是假的,他瞅了一眼那邊廂正在交流心得的葉小胖三個,還有獨自沉浸在將來名揚四海那幻想中的馮師爺,努力讓自己鎮定了一下后,他就低聲對小北問道:“你確定這些人不是那些來道賀的客人帶來的隨從?還有,怎么個不太對勁法?” 這種時候,汪孚林卻還要問這些啰啰嗦嗦的,小北頓時有些小不滿,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我當初跟著爹爹走南闖北,見過那些不要命的兇人,尤其是那種打得頭破血流卻依舊奮勇直前的兇人!外頭這伙人里頭,就有這樣幾個人,眼神不像尋常隨從,絕對是狠角色?!?/br> 聽到這里,汪孚林這下也有些心里發毛。要說他這幾個月里經歷的無妄之災很不少,可真正人身受到嚴重威脅的,唯有在邵員外家里那一次,至于被人打悶棍那次他壓根沒記憶。邵家那些家丁固然有些兇惡,相比代表國家暴力機關的壯班差役,這些人還是弱了聲氣,所以這場危機有驚無險地過去了。此時此刻,他突然轉身往里走去,這下子,小北頓時急了,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