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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程老爺和程乃軒父子還是一丁點消息都沒有,依舊沒回來。 傍晚時分,葉青龍打探回來的那些事關汪尚寧的家長里短,和李師爺的相比雖說沒那么精辟,可也有不少值得注意的地方——比如,汪老太爺家的妻妾序列,妯娌內斗,子侄爭端……反正關于這些大人物的八卦,坊間從來就不缺。兩相印證,汪孚林覺得收獲很不小。然而,就在他少不得大大贊賞了一番葉青龍的效率時,葉青龍卻神神秘秘從懷里掏出一把錢來,約摸就是十幾文的樣子。 “小官人,這是我從縣后街回來的時候,撞見戶房吳司吏,他攔著我硬要請喝茶,后來又硬塞給我這么點錢,托我和小官人約一趟,說是想請小官人一塊喝個茶?!?/br> 戶房吳司吏?不就是那個經歷了三級跳,從一介白衣書辦成為戶房掌案,劉會的那個頂頭上司? 汪孚林看到葉青龍光棍地看也不看那十幾文錢,對比從前這小伙計對那二兩銀子先rou痛后慨然的態度,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這小伙計跟著他之后,先后已經賺了整整三百兩銀子,比他這個負翁有錢多了,也難怪看不上吳司吏那十幾文錢的賄賂。不過如此一來,他也不用擔心這小伙計能被人收買。 現如今在底氣十足的葉青龍面前,糖衣炮彈的力度如果不夠強,絕對會糖衣吃掉,炮彈還回去! 第一一八章 真正的老jian巨猾 時隔多日再回鄉,一進村口,阡陌相連,雞犬相聞,熟悉的村民彼此說笑打著招呼,面對這平靜的鄉村景象,汪孚林忍不住有點思鄉了。這次又是大熱天一路趕回來,眼下到了自己村里,他就下了滑竿,讓康大二人歇口氣。一路上時常能遇到幾個村人,他已經記得很熟了,笑瞇瞇打招呼的時候毫不發怵。而他在城里的名聲也已經傳回到了這里,村人看他的眼神,親近之外還多了幾分敬畏。 親近是因為他是自家村里人,敬畏是因為汪小官人近來兇名大漲!在傳言中,汪小官人已經被人傳成了在十幾個大漢的包圍之中,硬生生把罪名昭著邵員外給拿下的猛人,這豐功偉績著實讓村人為之驚嘆! 汪孚林也知道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可看著眾人那古怪的表情,他又不好意思問村里人究竟聽到什么了。當他來到汪家兄弟那園林之外,一通報后,果不其然又見汪道貫親自相迎,他很快就領略了一番流言的威力。一路上,汪道貫滔滔不絕地把各種流言版本全都笑瞇瞇解說了一遍,直到看見汪孚林鬢邊已經出現了豆大的汗珠,他才笑瞇瞇地說道:“不過這樣也好,以后就能少點人打你主意?!?/br> 叔父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汪孚林很想這么提醒一句,可話到嘴邊,他還是吞了回去。就這么一個游野泳還要往臉上貼金的閑人,提醒正經也是白搭!于是,他干脆咳嗽了一聲,岔開話題把自己從趙思成那兒打探到,汪尚寧在背后興風作浪的可能性解說了一下。下一刻,他就只見汪道貫冷笑了一聲。 “那老家伙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家兩個弟弟和一堆子侄是什么德行,竟想和大哥爭?他那個外甥要想成為徽幫領軍人物,差得遠了?!?/br> 大概是覺得天氣太熱,汪道貫如同那些粗漢似的,直接拿袖子往臉上一擦,這才若有所思地說:“看來他是一面想要打擊大哥威望,使大哥沒辦法入朝礙他外甥的事;一面打定主意要辦成均平夏稅絲絹的事,給自家臉上貼金,把歙縣第一鄉宦的名頭給坐實了。只不過,就為了一己之私,一而再再而三把縣太爺逼到那個份上,他還真是不怕回頭遭報應。破家縣令,滅門令尹,這可不是鬧著玩的?!?/br> 汪孚林沒有在汪道貫面前評價汪尚寧,事實上他也就見過那老頭兒一次,聽李師爺評點過兩句,從葉青龍的轉述中聽到了汪尚寧的那些八卦,至于政績什么的,畢竟又不是在本地任官,一般小民百姓說不出多少來,大多都是那些千篇一律的溢美之詞,根本及不上汪道昆在那些歙人口中津津樂道的抗倭功績。盡管很討厭這可能算計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老頭,可他還是沒隨便接汪道貫的話茬,而是開口問道:“叔父,不知南明先生的起復之事如何了?” “已經差不多成了,只不過應該不是什么安生地方,是要去扛擔子的?!蓖舻镭炓娡翩诹挚粗约?,他只得把手一攤,無可奈何地說道,“別看我,就因為我自個都不知道,所以才只能這么答你?;仡^你問大哥吧,也許還能問出點什么?!?/br> 你都問不出來,還指望我去問? 還是在之前那間草屋,當汪孚林再次見到汪道昆時,就只見汪道貫滔滔不絕一通說,須臾就把這些關節都給交代清楚了。而汪道昆自然不像年輕十余歲的胞弟那樣易怒,瞇縫眼睛沉吟了好一會兒,這才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說:“沒想到,汪尚寧這么想不開?!?/br> 用這么簡簡單單幾個字,評價了汪尚寧的這一系列舉動之后,他方才端詳著汪孚林,笑了笑說:“葉縣尊美意,你回去之后代我道謝一聲。如果我沒猜錯,汪尚寧如果真的在背后推動了之前那些事情,他不會善罷甘休,太太平平等到今年夏稅收完,再繼續推進均平夏稅絲絹之事。最大的可能是,他會激起鄉里的反彈,讓今年夏稅沒辦法收齊。到時候,為了不吃掛落,葉縣尊一定會選擇屈服?!?/br> 汪孚林知道自己此前只不過是見招拆招,要說未雨綢繆,對這個時代了解太少的他能耐還不夠,這才想要誠心誠意請教一下老jian巨猾的汪道昆。所以,一聽到汪道昆面授機宜時,竟是捅破了這最脆弱的軟肋,他登時面色大變。 汪道貫干脆代替汪孚林問道:“大哥,那這事怎么辦?” “夏稅乃國之正項,絕對容不得某些人因為一己之私,而讓歙縣蒙羞。我之前聽南直隸的幾個僚友寫信對我說,今年南直隸蘇常松一帶以及浙江杭州府等地,有個別府縣遭了水旱之災。這些地方都是朝廷賦稅重中之重的所在,而且還要負擔白糧起運的重任。如若今年歙縣夏稅真的收不齊出岔子,連累整個徽州府,說不定會被飛派白糧?!?/br> 飛派白糧?這是什么意思? 盡管汪孚林已經不是一開始的初哥了,身在縣城耳濡目染,再加上啃完整整二十二卷嘉靖版徽州府志,最近還在慢慢啃弘治版徽州府志,對如今這個時代已經有了一些了解,可汪道昆這后半截話他仍然是有聽沒有懂。而當他去看汪道貫時,就只見這位汪二老爺和他一樣滿臉茫然,顯然也完全不明白汪道昆的言下之意。 汪道昆見弟弟和堂侄不明白,他也沒有賣關子,而是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所謂白糧,是朝廷向蘇松常嘉湖五府征收的粳米和糯米,用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