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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講課?!庇煤茌p的聲音提醒了一句后,她才眉眼彎彎地說,“今天是第三次見汪小相公了,日后想來還會常見的?!?/br> “第三次?不是應該第四次嗎?”汪孚林想到屏風后頭那一推,當即磨了磨牙,見她一笑不答,他便似笑非笑地問道,“還未請教姑娘大名?” “婢子竹小北,小姐都叫我小北?!毙”边@才道了個萬福,隨即輕笑道,“小姐知道汪小相公胃口大,所以讓廚房里張嫂子多準備了茶點,還請慢用?!?/br> 見這個自稱小北的丫頭腳步輕快,就猶如一陣風似的離去,汪孚林再次看了一眼身旁小幾上那兩碟茶點,又瞥了一眼李師爺他們那兒,恰好看見葉小胖饞涎欲滴的盯著自己。那小胖子的面前可憐巴巴擺著兩個只有半個巴掌大小的白瓷碟,一個只裝著一塊點心,而他這邊兩個碟子里,東西摞得就猶如寶塔似的,虧得竟然穩穩當當,沒有半點坍塌的跡象。面對這樣的情景,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那對主仆居然真把他當成吃貨了! 第一一五章 杜騙新書 李師爺天賦異稟,一面滔滔不絕給三個學生講課,一面卻還能分心留意汪孚林這邊的動靜。所以,看到小北進來送茶點后,在汪孚林那兒逗留了好一會兒,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說些什么,他的臉上就露出了會心的笑容。至少,他不用太擔心前腳逃脫了被家里人逼婚的命運,后腳又遭遇到葉縣尊的許婚美意了。只不過,對汪孚林手中那一堆肯定不是圣賢書的東西,他卻有些不以為然。 于是,他須臾就進入了課間茶歇時間。吩咐三個小家伙稍微休息片刻,他就起身信步走到了汪孚林面前。見對方也正好這時候抬起頭來,他就隨手抽走了最上頭那張紙,掃了一眼后就皺眉說道:“又是這些?要我說,這些被騙之后哭天搶地的人固然可憐,但也有可恨之處。古往今來,這些騙局雖說花樣翻新,可不外乎就是老瓶裝新酒,換湯不換藥。這些苦主要么是貪得無厭,要么是無知愚蠢,否則怎會被騙子有機可趁,掉入陷阱?” 李師爺你也太毒舌了,讓那些受害者情何以堪??! 腹誹之后,汪孚林把手中這摞東西往旁邊一放,隨即誠心誠意地請教道:“李兄說得雖不錯,但天下愚人太多,你覺得可有辦法向更多人揭破這些騙術?” “所謂愚夫愚婦,就是那些根本不聽好人言,一心一意只相信騙子,八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人。等到受騙之后,哭天搶地,撒潑尋死,反而要怪從前好心點醒又或者揭破的人沒有堅持到底,恨不得把自己損失賴在別人身上,比如之前賴上你家,之后訛詐邵員外不成丟了性命的那個家伙?!?/br> 這還真是犀利……不過細細一想確實如此。 李師爺漠然地嗤笑一聲,繼而就若有所思地說道,“賢弟要有興致,可以自己寫這么一本書出來告誡世人?!?/br> 他寫?他經歷最多的可不是現在這種騙局,而是從最簡單的丟包到最微妙的您兒子住院了這一類電信詐騙!不過,記得當年看過…… 見汪孚林竟然開始認認真真考慮這種可能性,李師爺不禁有些意外。他隨手把汪孚林手中剩下的那些文書都拿了來,見全都是從賦稅,到案子,再到各色上下公文之類的疑難,他不禁額頭太陽xue微微直跳,情知這是葉大縣尊推過來的公務。雖說有些埋怨東翁偷懶,可他更心驚的是這縣衙事務之繁雜,要是自己日后殿試能進二甲,自然是步入清流,不用和這些打交道,可若是不幸掉到三甲,留京無望,豈不是也要日日和這些事務為伍? 那么要不要現在也稍稍熟悉一下?不行,他明年就要去參加春闈,教書育人不要緊,還能自己好好溫習制藝,可分心其他,他就太小看天下英雄了! 汪孚林在發呆,李師爺也在發呆,那邊葉小胖登時有些蠢蠢欲動??芍安艅偙焕顜煚敽莺萘P過,他不敢輕舉妄動,就沖著金寶使勁使眼色。金寶猶猶豫豫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悄悄站起身來,可還不等他走到汪孚林和李師爺那兒,就只聽汪孚林輕輕拍了一記扶手。 “就這么辦!李兄此言可謂是撥云見月,我這就去歙縣學宮找馮師爺商量一下!” 金寶就只見汪孚林一下子站起身來,笑著在他的肩膀上輕輕一拍,竟是抱著那一堆東西又出去了。他什么話都來不及說,只能眼睜睜看著人風風火火地離開。正發怔時,他便看到面前有一只手晃了晃,回過神就發現李師爺正用溫和的表情看著他。 “你爹有你爹要做的事,至于你,只要勤奮苦讀就足夠了。從明天開始,我會給你開小灶,明年的童子試你可以去試一試,把童生資格拿下再說?!?/br> 過了縣試府試,方才有資格被稱作童生。金寶聽到這話,一下子就愣住了。而那邊廂葉小胖正在和秋楓嘀嘀咕咕,卻不想李師爺突然又看向了他們兩個:“秋楓也可以去試一試?!?/br> 葉小胖聽到先生唯獨漏掉了自己,立刻松了一口氣,但心中卻不禁有些小小的失落。論年紀他還比秋楓和金寶要大,就真的連參加縣試府試的資格都沒有?此時此刻,他壓根沒有看到李師爺嘴角的一絲笑意,更沒去想,自己籍貫在浙江寧波府,根本就不是徽州府人,只一味沉浸在少有的自怨自艾之中。 汪孚林之所以要去歙縣學宮找馮師爺,是因為他很有自知之明。他現在給葉鈞耀出主意,葉鈞耀會認為他一部分是天賦異稟,一部分是得益于背后的汪道昆指點,就連趙五爺也很可能會有相應的誤解。而汪家兄弟不會了解到太多的細節,如此兩邊一岔開,總不至于讓他被人降妖除魔了??伤植皇亲吣详J北的老江湖,怎么能寫出那樣歷數各種騙子行徑的故事?而數一數身邊的人,無疑馮師爺很合適充當這么一個角色。 果然,教諭署中,他只對馮師爺一提此事,馮師爺就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馮師爺科場折戟,仕途蹉跎,對于再往上爬已經沒有什么奢望,而這年頭出什么詩集文集,名氣也是硬道理,憑他的水平很難賣出去幾本。所以,之前葉鈞耀給了他就紫陽書院換門聯事件寫一篇題記的機會,他就已經感激涕零了。所以,他這會兒臉上笑開了花,偏生還得努力按捺立刻答應的沖動。 “縣尊認為,此書不但在于杜絕騙子,而且在于教化世人,馮師爺德高望重,擔此重任最合適不過了?!?/br> 汪孚林確實是請示了葉鈞耀,游說在書中宣揚歙縣破獲的這連環詐騙案,得到了這位縣尊點頭之后,才來找的馮師爺。葉大炮本人的話當然不會這么軟和,可馮師爺哪里會就此去和縣尊對質?在這樣的好話蠱惑下,馮師爺終于答應了下來,隨即方才有些扭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