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8
,“老父母之前審案的時候,學生雖然沒有去旁聽,但也知道,典吏萬有方為了多得心紅銀,私刻戶房印章,在別人的文書上蓋假印,罪證確鑿。而那幫役劉三又和汪秋沆瀣一氣,盜用典吏萬有方的假印,出具假契書,誣告我買侄為奴。這兩個人罪有應得,輕饒有違法度。但那個戶房司吏劉會……” “對啊,劉會倒是查無實據,所以本縣才讓他取保!”葉鈞耀忍不住一拍大腿,喜形于色,“而且,萬有方和劉三都還押在大牢,但劉會堅決否認侄兒的事情和自己有關,所以本縣也只能準了他回家待審?!?/br> 說到這里,他上下打量著汪孚林,聲音一下子低緩了下來,“不過,我身為一縣之主,之前又答應了大宗師,若召見這樣的待罪之人……” 見汪孚林一臉不太理解地看著自己,葉鈞耀想起這小秀才不過十四歲,他就干咳一聲道:“本縣不好親自去見這樣的待罪之人,又恐身邊人不能說清楚利害,孚林可愿意代勞?” “這等重任,學生恐怕……” 不等汪孚林把話說完,葉鈞耀便站起身來走到汪孚林面前,如同長輩一般按著他的肩膀,狀似帶著無窮期許:“你若是能夠為本縣料理了此事,來年你那兒子金寶參加縣試的時候,本縣保準給他一個第一!” 汪孚林本來就是以退為進之計,沒想到葉鈞耀竟然丟出這么一個誘餌,他登時又好氣又好笑。而葉鈞耀仿佛還以為他不相信,繼續循循善誘道:“孚林莫非以為我在空口說白話?如金寶那般資質,又能好學上進,兩年時間盡可習得八股精髓,這是大宗師親口說的!你放手去做,本縣給你托底!” 你不給我扯后腿就不錯了! 汪孚林心里這么想,嘴上卻還是繼續為難:“既然老父母信得過,學生便勉力去試一試!不過,學生不瞞老父母說,這次學生特意進城投帖,是為了家父竟然被派了糧長之役!” 第三十三章 紙老虎發威 “什么!”這下子換成葉鈞耀又驚又怒了,他正想拍胸脯說本縣立刻召來那些該死的胥吏解決這個問題,可緊跟著就想起自己亦是被區區胥吏逼到了絕路上。于是,他只能含含糊糊地說道,“只要本縣過了這一難關,必定把這件事給你解決了!” 汪孚林本就打算一定要把葉鈞耀拉上岸,這非但是一個錯過了就再沒有下一次的人情,而且他現在面對的問題正好也是趙思成造成的,正好同仇敵愾。否則這位縣令要淹死了,他就只能去想方設法激起歙縣生員公憤,可問題這會兒是人家應試秋闈的當口,鬧事等同于毀人前程,毀人前程等同于要人性命,那一招是萬萬不能用的。所以,他當即假作感激涕零地起身長揖稱謝不止,隨即又不忘多嘴了一聲。 “只不過,學生進城畢竟是因為糧長之役進城來的,還請老父母給學生幾分臉面,至少對那趙思成發頓火?!?/br> “此事簡單,我先痛罵此人給你出氣!”這事情葉鈞耀當然滿口答應。別說能給汪孚林一個臉面,他自己也恨不得借機宣泄心頭怒火,把那趙思成痛罵一頓,正好也替自己出一頓惡氣? 自己說的一條一條全都答應了,汪孚林知道如今葉鈞耀病急亂投醫,對自己確實有些真心依賴。于是,他也不忘提醒最重要的一點:“不過,學生今日投帖并未寫明緣由,老父母卻連夜召見學生,在外人看來恐怕不正常。萬一讓那jian吏察覺到老父母通過學生另打主意,恐怕會另做手腳?!?/br> “這個……”葉鈞耀這才醒悟到自己是給氣瘋了,今晚這事情做得有些不隱秘。思來想去,他就喜笑顏開道,“有了!就說本縣因大宗師力薦,憐惜你父子,打算異日破格推薦你們父子倆同在紫陽書院精研舉業!” 見汪孚林滿臉錯愕,他越發覺得自己聰明,當即喜笑顏開地說道:“父子同學,絕對是佳話!” 好吧,指望這位縣太爺也就只有這樣的借口了!你不擔心揠苗助長,我還擔心呢! “老父母固然美意,可紫陽書院那可是在學宮里,帶著幾分官學性質,據說收童生,可也得考試,金寶若是現在進去,就太勉強了。至于學生,如今倒是更愁身體吃不消?!蓖翩诹贮c穿自己本要回鄉休養,卻被僉派糧長這件事給炸了回來,見葉鈞耀有些尷尬,他便話鋒一轉說道,“不過老父母這美意這當成借口最好不過,我便對外說謝絕了就是了。至于今后,請老父母挑選一個妥當人居中聯絡,畢竟學生不能一直往縣衙跑?!?/br> 一個多時辰后,當一乘兩人抬的青布小轎再次停在馬家客棧的門口時,一直沒敢合眼的掌柜立刻迎了出來。目送人又抬著那轎子遠去,他笑容可掬地給汪孚林拍著身上并不存在的浮灰,討好地說道:“小相公大晚上的來回奔波,要不要用點夜宵?小人這就吩咐人去做?!?/br> 汪孚林一面說一面打了個壓根不存在的飽嗝,狀若無心地說:“不忙,在葉縣尊那兒已經用過了。唉,我真是沒想到,葉縣尊連夜召見,乃是為了金寶。因大宗師力薦,葉縣尊憐惜金寶資質,有意推薦他入學紫陽書院旁聽,我思來想去,還是拒絕了?!?/br> 金寶和秋楓此刻也都聞訊出來,聽到這最后一句話,兩人同時大吃一驚。金寶先是有些小小的遺憾,隨即就把這點小想頭丟到九霄云外了,忙上前說道:“幸好爹拒絕了,我基礎沒打好,入學了也未必能聽懂?!?/br> “說得好,日后考了秀才進去讀書,那才是揚眉吐氣,否則一個縣尊特推生的名頭,你可會被人笑話!”汪孚林見金寶并無一絲一毫的怨色,心情頓時好得很,拉起小家伙便往前回房道,“要不是我如今沒精力進紫陽書院,又怕你被人欺負,我說不定就順口答應下來了。金寶,別忘了二老爺答應過給你請名師的,機會將來有的是!” 嘴上這么說,汪孚林卻是故意透給掌柜伙計那些人聽的??韶Q起耳朵聽最仔細,心里想法最多的,卻是跟在他們父子身后的秋楓。 紫陽書院,那可是位于歙縣學宮之中,不但夠官方,而且是歙縣第一書院! 一大清早,歙縣衙門的早堂便準時開始了。不但縣丞、主簿這樣的僚佐官,典史這樣的首領官,六房胥吏以及其他各處書辦等吏員,就連各鄉里長,按照規矩都要起早在兩邊廊下伺候。早些年糧長亦是和里長同列早堂等候召喚,但現如今徽州府大糧長幾乎沒了,小糧長多如牛毛,這規矩也就漸漸名存實亡。即便如此,這排衙的規模仍然威風凜凜,是葉鈞耀自從上任以來唯一覺得享受的時刻。 所以,哪怕天天早起卯時升堂有些折磨人,他仍然雷打不動從不管刮風下雨,竟是給自己刷出了一個從不誤早堂的成就。當然,午堂晚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