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開始打鈴，學生們陸陸續續走向教室。左森站起來，準備從后門離開。

“對了，”出門前，聽到那人突然開口，“作為此生而言，有一件事情我還是相信的?！?/br>
“什么？”

“人性?！彼麘新暤溃骸斑@個東西，向來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美好?！?/br>
對方極富魅力的一笑。

左森維持著他一貫的不置可否走出教室，熱鬧的學生一下將他包圍。絡繹人潮里他忍不住回頭去看教室外墻上的使用記錄表，星期四下午兩點的時間，寫著一個名字。

……講師：谷原。

作者有話要說：

☆、篇·逐獵

唯一的目擊證人死了。

被一支口徑3.8mm的子彈射穿肝臟，煎熬的死法，在死前她忍受了約十五分鐘的撕裂疼痛，條條直抽神經。

醫院的監控攝像拍下了兇手，是個七英尺高的巨人殺手。

警方抓到他時，巨人正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完全想不到一轉身就被紅點從十米外的建筑頂上瞄準眉心。

“蠢貨嘴還硬，我就差沒把槍抵在他腦袋上，”袁峰從審訊室里出來，把口供扔在左森桌前。

“那是他們的規矩，除非特殊條件下輕易不供出雇主?！弊笊?。

“不出意外下午約翰就要帶著他的律師出現，本來沒什么事兒，自己卻捅了簍子，他們這回的麻煩大了?！痹逋笊淖雷由弦蛔?，撩起袖子露出肌rou緊實的小臂，“買兇的五千萬殺手還沒來得及存起來，堆在床下面全被我們翻了出來?！?/br>
他熟門熟路從左森的抽屜里找出一盒OK繃，把手臂上用舊的那塊撕下來。剛執行完任務的男人，身上的溫度透過僅穿的棉T傳出來，有些發燙，仿佛追逐時的激烈和迸發的荷爾蒙亦隨之升騰。

“嘶——”撕得太狠，擦傷處又隱隱滲出血珠。

“怎么搞的？”左森揚眉看他。

“都是抓那個傻大個，”袁峰嘖嘖，“挨了一個過肩摔，差點沒把肺摔出來?！?/br>
左森看他處理完傷口，把指尖上的血珠甩走。想著畢竟要關心同事，于是他拿出柜子里一瓶酒精。

搭檔驚異于他突然的善意，竟有幾秒鐘感動了一下。

太難得了。他心想。

“其實我們倆可以一起去審他，你比我本事大多了?！?/br>
酒精沿著創口周邊熱辣蔓延，肌rou在應激狀態下不自覺緊繃。

他抵著齒尖，忍住一陣流竄過手臂的刺痛。

“你說，這一切會不會是那個瘋子計劃好的？”

左森醒過神來，“怎么說？”

“那女孩一定沒有對我們說出全部，”袁峰一邊拿棉簽沾著自己傷口，一邊說，“兇手知道約翰這人詭詐多疑，也許本來就計劃好要對付拳王，那瘋子沒想到自己被發現，所以設了個計來嫁禍對方?！?/br>
“也許吧?！彼?。

“總感覺我們被耍了，”袁峰說，“每當有所進展就會被設計，那兩個指紋留給我們就跟玩兒似的，猜中了我們有指紋也找不到他?！?/br>
“這也是他最大的漏洞，”左森略略往后靠了靠，“這叫盲白效應?！?/br>
“從黑暗中跳至光明所一瞬造成的盲白，這段時間里，是漏洞最多的時候?！?/br>
“也許他感到自負了?！?/br>
袁峰愣了愣，提出一個問題。

“你說，拳王會不會是他的最終目的？也許他處心積慮殺拳王，為的是殺更多的人？”

“在他沒有繼續之前，”左森說，“誰也不知道是什么?！?/br>
殺戮是每個人心底的欲望。

他坐在最后一排，聽講臺上的年輕講師講：

存在者在生存之中體現存在。

下課之后，他走到講臺前。

“關于你上回說的，還想再請教一些?！?/br>
青年只是笑，眉眼皓然。

“也許我們可以換個地方，”他笑著，“我下午沒課?！?/br>
于是他們離開學校，去了鬧市的咖啡屋。

對方的性子意外的適合左森，話不多，開車的時候安靜地坐在右手邊，無人對話的間隙里左森聞見他身上隱約的鼠尾草的氣息。

他想著也許他家陽臺上就養著這么一盆。

“所以，是案子上的問題？”

臨近目的地時，青年終于開口。

“不算是?！弊笊f，“問題一直存在?！?/br>
“是啊，”青年聞言輕笑，“人生到處都是問題?！?/br>
作者有話要說：

☆、篇·逐獵

那竟是稱得上幾年里左森第一次約會。

正兒八經的與人對坐桌邊，映著落地窗外滾滾人流，甚至侍者好心上來點起蠟燭。

這社會已經開放到這個程度了嗎？

只點了兩杯咖啡，沒有點心，送上之后就是兩廂寂默。

音樂是ChetBaker,IFallInLoveTooEasily,妻的書架上似乎有這么一張黑膠，而家里卻沒有一臺留聲機。

總之，不太適合當下的場景。

“我最近看報紙了?！鼻嗄曷氏却蚱瞥聊?，“現在所有人幾乎都認為兇手是約翰。他□□，還把目擊證人殺了。確鑿無疑不是么？”

“但也許不是這樣?！?/br>
他看著左森。對方自從某個時刻起就開始陷入漫長沉默。

而他極擅長等。

“你認為犯罪，是否存在傾向？”他終于開口。

“傾向把有罪之人與其他人分別開，進而成為在未實施犯罪前就存在的標簽?！?/br>
“有人把犯罪定義為基因，認為MAOA-L是可遺傳的犯罪基因。有人天生就有犯罪的可能，人一直試圖在做的，是試圖把控同類身上的不可控因素，認為有犯罪則必有傾向?！?/br>
左森迎上對方的視線，面無表情。

青年盯著他看了半天，良久，像是讀懂了他的眼底，緩緩露出一個笑。

“你知道我不會相信這種鬼話?！?/br>
“我想聽你說?！弊笊?。

青年低頭攪動著手中的咖啡棒，制造一個又一個漩渦。

“我們都是動物，左森。這一點要讓進化了千百萬年的人類來看自然不是一件樂于承認的事?！?/br>
“我們和所有的生物都不一樣，我們有意識，還有道德。我們試圖為所有自己做出的行為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們也保持著趨利避害的本能?！?/br>
“但犯罪不是傾向，是本能?！彼f。

“你或許同意弗洛伊德，把□□和暴力放進潛意識的核心。而無論外在理由看起來多么不同，占有和保護是犯罪所有的內容。我們至今仍宣揚利益，但我們沒有意識到自